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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得跟上。
这块算是山地, 地形不算平坦,本不适合种植, 但是那个中年农夫还是勤勤恳恳, 尽职尽责地精心伺候着每一块庄稼地。许清元细心地注意到,这附近农田面积颇大, 然而除了这一个农夫之外没有第二个劳作者。
许清元及至他面前, 敏锐地发现农夫的脚有些跛, 但她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扮成过路人问路,在问完路后许清元又似闲打牙般聊道:“大哥,这块地这么大,都是您家的吗?”
农夫“啊”地回了一声:“不是, 朝廷不是说荒地开十还一吗?我家里穷,没多少地, 再不开垦点, 连丁税都交不起了。”
如今丁税削减许多, 难道对贫民来说依然十分沉重?许清元觉得不对劲,她跟张闻庭对视一眼,张闻庭也跟她有着同样的疑惑。
接收到许清元的眼神指示,张闻庭开口问:“这里丁税多少呀老大哥?”
那农夫嘴里说出一个数字,把眼前几人都惊了一跳。
宁深县满十五岁不足六十岁的劳力,每人要交足足二百文钱的人丁税。据许清元了解,在新丁税政策实施之前,即便是最富庶的沿海省份,人丁税不过一百二十左右,怎么改革后,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山村,丁税居然还多出这么多呢?
这下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张闻庭继续问:“老大哥,你们这的税怎么这么高啊?”
“哎,是啊,去年还是一百钱的,今年开年突然说要把麻衣税、进城税啥的都除了,垦荒还能占地儿,大家正高兴呢,谁想到县太爷那边又说人头税得多收,可谁也没想到一下子多收了一倍。哎,为了到时候还能有口饭吃,只能挣命。”大哥把两手搭在立起来的锄头一端,叹气道。
辞别了农夫大哥,几人又朝着村内走去,许清元走在最后,她回身望着那个农夫,他已经深深弯下了腰,仿佛怎么也直不起来似的。
“闻庭,”许清元喊正走在前面的人一声,对方应声转过头来,“注意全部记下来。”
张闻庭终于反应过来,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村里的情况更让人瞠目结舌,村口一颗几百年的大榕树下,十几个行将就木的衣衫不整的老人家正在熬大锅饭,许清元凑过去一看,里面只有薄薄的一个锅底的面粉,上面飘着些野菜,只能勉强称之为汤。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饭菜。
这次不用许清元嘱咐,张闻庭自己就知道问。从这些老人的口中,他们了解了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
宁深县的段县令征用民力扩建县衙,还要在县城内建一所高楼用以高瞻观光,几乎把附近村子里的青壮年劳动力征了个干干净净。
如果进村时遇到的那个农夫没有跛脚,恐怕也早就被征做力役了。
老人们还说干完这一项,还得去给县老爷一家盖家庙,徭役时间要到达两个多月,没有多少功夫种地,今年的收成又不容乐观。
“岂有此理!”张闻庭冷着脸寒声低骂,“明明徭役一人一年只有二十天而已,这个段县令居然这么猖狂。”
许清元又在村里逛了一会,基本确定了一件:村民根本不知道朝廷关于丁税的最新规定。或者说段县令根本没让他们知道,为了在应付朝廷的情况下中饱私囊,他不惜将丁税加倍,压榨百姓。更不用说其他种种过分行径,简直没有把百姓当成人看。
临走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沉默。出了宁深县地界,陈管事就要与他们告别回京去,许清元与他分别的时候,交给他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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