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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君苏无视他的表情,丝毫不会觉得对方是因为自己才不高兴的,他这个年纪的男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很正常。

她上来就是一通诉苦:“纪书记,我是你一手提拔的,这几年来,我一直兢兢业业不敢犯一点错误。在工作上,‘我对每一件事都用社会主义的尺子来量,是社会主义就大干,是资本主义就批判’⑴;‘我不瞒天,不瞒地,没有一点要忌讳;就算把我的心碾成粉,也找不出一粒黑星星’⑵。可是谈树仪伙同葛红生对我百般污蔑和打击,今天葛红生带了五六十人拿着武器来批、斗我。”

纪书记“嗯”了一声,说道:“我也是才听说这件事,你不要着急,坐下来慢慢说。”

杨君苏刚坐下,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帐本和一个被撕破的笔记本,放在桌上推到纪书记面前:“纪书记,这是有人在谈树仪家里搜查到的,我们谁也没敢看,就赶紧拿过来了。”

纪书记漫不经心地拿起帐本翻看,眉头蹙得更紧了。他再拿起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笔记本,随手翻了几下,当看到自己的名字也赫然在列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愠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状似随意地把笔记本推到一边,亲手给杨君苏倒了一杯水,和蔼地说道:“小杨,你受委屈了,来,先喝口水。你给我详细地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君苏流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擦一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委屈和少许的愤怒:“我刚休完产假上班,场里就传出了我一孕傻三年的流言,还说我不再适合现在的岗位,又传言说我婆婆和爱人说我不顾家。

我十分生气,回去就跟我爱人吵架,我爱人和婆婆也很委屈,我婆婆说她是妇女主任,素来以思想开明著称,一向支持我的工作,又怎么可能会说这种没原则没觉悟的话?而且她也觉得奇怪,究竟是谁传出去的闲话。她起初怀疑是我们的邻居传出来的,就暗中追查,没想到却查到闲话是谈树仪传出去的。

说真的,我并不太相信,我觉得我跟谈树仪接触并不多,他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再说了,在大家的认知中,谈树仪一个男同志应该不会传这种闲话吧。我还在怀疑时,葛红生找来了,他非要进林场调查养鸡场的事,群众怕他们惊吓到鸡群,造成集体财产损失。葛红生硬要带着人在林子里搜查,不小心掉进了化粪池,丢了脸面,便对我怀恨在心。今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几十个人来斗我,我爱人上去争辩几句,随后双方就发生了肢体冲突。有热心群众上前劝阻,革委会把劝阻视为反抗,对群众实行武力镇压。”

杨君苏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纪书记,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爱人,他跟别的男同志不一样,他这人性子内向文静,从小就蚂蚁都不敢踩死,看人杀狗都能掉眼泪,可以说他是全农场最老实的男人。结果他被打得满脸是血,此时正躺在家里呢。葛红生犯了众怒,大伙都嚷嚷着要求处置他。说咱们农场好不容易才来的安宁平和绝对不能被这种人破坏了。

接着就有群众举报谈树仪和葛红生勾结在一起,此事就是他谋划的。

被点燃了怒火的群众就要到谈树仪家里去要个说法,接着又有人递纸条举报他,说他家里藏着违禁品,大家进去一搜查,没想到还真搜查出来了,东西我刚才交给宋秘书了。帐本和笔记本我觉得事关重大,就亲手交给你。”

纪书意随意地问道:“那个笔记本怎么只有一半?”

杨君苏气愤地说道:“笔记本是在老鼠洞里找到的,谈树仪一看到它,就跟疯了似的,扑上来抢走了,硬生生撕下一半,大家去抢,他把剩下的撕碎了放嘴里吞下去了。”

纪书记微微笑了一下,脸色却比不笑时还冷。

杨君苏接着说道:“纪书记,今天的事情太突然了,我先是无端被批,我爱人又被打晕在地,我毕竟年轻没经过风浪,因为爱人被打伤就关心则乱,情急之下就跟谈树仪和葛红生起了正面冲突。我知道,我这么做不符合场里的规定,我应该更冷静得处理这件事。我愿意接受组织的处置和场里的处罚。”

纪书记亲切地安慰道:“你年轻气盛,又素来心直口快。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

杨君苏的语气略显激动:“纪书记,你能理解我,我真是太感动了。我这人从小性子耿直坦率,遇到什么事都喜欢摆到台面上说清楚。工作后遇到的领导都如你这般宽容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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