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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卖艺的艺人一般敏捷地穿过夹板,站到船头往下看:落水的不光是曹延轩,还有一个小厮。
曹延轩会水,镇定地手脚划动,把头露出水面,小厮就狼狈不堪地咕嘟嘟喝水。
船头数米高,码头也一样,方首领迅速判断“自己跳下去也没法把曹老爷拎上来”,回头喊:“大潘!”
额头有胎记的护卫应了,一个箭步窜过来,从腰间卸下一个飞虎抓,右手旋转几下往水中扔出。准头不错,抓头缠住曹延轩右臂,打了几个转。
两个护卫松了口气,一个左一个右扎稳马步,合力抓住绳索想把曹延轩拉起来。可惜,沙船不停地左□□斜、颠簸,水中又不比陆地,两人陆地功夫颇好,水中不好发力,始终没成功。
朗月双手挥舞,扯着嗓子“老爷”,船老大吹着铜哨,两个身高臂长的船夫从船舷边提起一根七、八米长的竹竿,急急往这边跑。
夕阳渐渐下沉,半爬半走的纪慕云看不到这么多,跌跌撞撞移到船头,看到水里的曹延轩绑了一根绳子,身边浮满粉红、嫩黄的花瓣,嘶哑地喊“七爷!”
刚刚被提起两米高、又狼狈地落回水中的曹延轩听见了,朝她的方向望来,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泪水模糊了纪慕云的视线,哽咽着用袖子擦拭,“七爷”。下一秒钟,整条船不知怎么再次朝陆地倾斜,黑黝黝的水面迅速在眼前扩大,纪慕云连声惊叫都没发出来,就咕噜噜滚入水中--她在的地方,是没有栏杆的。
纪慕云不会水--两位表哥学过游水,姨母嘟囔“姑娘家家游什么水”。她被冰冷腥腥的河水湮没时,下意识想吸气,灌入口鼻的全是冷水。
一串串气泡浮向水面,她凭垂死之人的本能拨动手脚,却因为头在下,脚在上,在水中越坠越深。纪慕云睁大眼睛,只能看到黑黝黝的、深渊般的湖底,全身如堕冰窖。
她要死了吗?
不不不,昱哥儿还不到三岁,还没有启蒙、长大、娶妻生子,她不能死。
有什么东西从身后靠近,她吐着水泡本能侧头,见到一条奇形怪状的大鱼,瘦瘦的,长着两条鱼鳍,身后坠着一条长长的水草。
“大鱼”叼住她胳膊,摆动“尾巴”,拽着她一寸寸往上浮。纪慕云用力挣扎,一口一口地喝水,脑袋露出水面的时候已经神志模糊了。
太阳彻底落入地面,码头点起一盏盏灯,船头也亮堂起来。望着近在咫尺、熟悉的、焦急万分的男人,她呆呆的,想叫“七爷”却吐出两口水,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术业有专攻,船夫和码头帮忙的汉子合力,把紧紧缠在一起的男女湿淋淋捞上船头,又把声嘶力竭的小厮也拽了上去。
曹延轩毕竟是练过武的,已经镇定下来,拍打软绵绵的纪慕云脸颊,后者半点反应也没有。
船老大常常和官老爷、富贵人家打交道,知道忌讳,抓过身边船夫的外衣裹住右手,俯身在昏迷女客的腰背戳了两下。
立竿见影的,可怜的女郎吐了一口透明的水,紧接着又是一口。待她把午饭都呕吐出来,船老大叫到“死不了了。”
曹延轩松了口气,发现自己湿淋淋的背心满是冷汗,俯身叫“云娘,云娘?”周红坤抓着一件披风过来,曹延轩把人一裹,就站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回船中。
进了纪慕云的舱房,哄着昱哥儿玩的吕妈妈和石妈妈见到两人浑身滴水便吓地一哆嗦,蓉妞儿没经过事,“哎”一声叫起来
曹延轩头也不抬,把纪慕云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中,把枕头垫在她头低下,拉上湘被“出去。”
石妈妈拉拉吕妈妈,抱着叫“爹爹”的昱哥儿忙不迭出屋去了,蓉妞儿愣在当地,被绿芳拉出去,“宝少爷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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