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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很早。”

“嗯。七八岁?”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我性格有些内向,也没有什么朋友。那天放学之后我一个人走回家。还没到我家那条巷子,领居家一个孩子跑出来叫我。我还记得他小名叫阿毛,平时是那种很霸道的孩子,我有点怕他。那天他特别兴奋地说,‘梁倾你爸爸开大汽车回来了。’... 九十年代嘛,我们那里家里有辆摩托车都是了不起的事情,何况是轿车... 后来你大概也猜到了。他是来跟我妈离婚的。”

“我并不怨恨我妈。虽然我们曾经一度非常疏远。我父亲离开后,她独自抚养我长大,在卷烟厂做女工。在那个年代,无论过错在谁,似乎女人都要承受风言风语。那些平时对我其实挺和善的叔叔阿姨,免不了背后也要议论几句。身边亲近些的,则都在劝她要趁年轻找个人嫁了。她还是没听,还是一个人带着我。直到我初中,曹家华自南边回了望县。”

“...她与曹家华少年时代就认识,从前是有真感情的。我从前不懂事的时候,自然也怨恨过。但到了今天,早就理解了她的选择。她既没有接受良好的教育,也没有任何的社会资源,若将你我置于她的境地,恐怕可能会做出更糟糕的选择。”

“至于曹家华之后变成什么样的人,这不是我妈的问题,她只是不幸。”

梁倾叙述的语调太冷静 ——她不是示弱,也不是博取同情。

她只是一本书,今夜将自己翻开,想让一个亲近的人去读。

“曹家华... ”

“他死了。那时候我为了能让我妈与他离婚,有一次与他大吵,他将我推倒,我妈推了他一把,他手里有刀,自己把自己扎死了。”

周岭泉的呼吸沉沉的,在她的耳边,令她虽说起可怖的往事,心中也觉得安稳。

“你锁骨上那道疤...”

“是。是那时候留下的。”

梁倾顿了顿,还有心思调侃,问“其实小时候我想做警察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种。”

“那是梁山好汉,不是警察。”

周岭泉闷闷地答,又将她圈得很紧。

梁倾想,他的针织衫一定很贵,摩挲在脸颊上,软得不像话,她蹭一蹭,笑起来,看不到他的脸,听他问:“笑什么。”

“过年嘛。开心呀。”

“哦,这么开心。新年有什么愿望。”

“有一堆。希望我妈快点好起来,希望工作上钱多事少,希望明年给我舅舅舅妈换个车。”

静了一会儿,她以为周岭泉睡着了,从他怀中蠕虫搬挪了挪,得以和他平视。发现他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近看才觉得,他与他父亲长相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大概是继承于他母亲。

她与他对视,诱哄似的说:“周岭泉,你可以吻我。”

他摇摇头,不肯再拉进距离,却将怀抱收紧。

梁倾觉得好笑,想起从前在南城的酒店房间,调情索吻总是很直接,说不了几句,便到了床上去。

现在一个拥抱都好谨慎,像已经过界。

她越过他肩膀,看落地窗外,江城灯火缈缈,开始飘雪。大概十二点迫近,有烟花冲向灰蓝的天际,又与雪共同落下。

不像望县,那里没有高楼华宇,没有盛大焰火,但大概因依托山地,冬季常有大雪,但在她记忆中并不寒冷。

很奇怪,她与周岭泉在一起时最常想起故乡。

她说:“那你有什么新年愿望。跟我说说。”

周岭泉似是真有在认真思考,过一会儿却惜字如金说:“好像没有。”

“这不像你。”

“为什么。”

“那时候,你跟我说的,你是个贪婪的人,要很多很多的钱,还有地位,还有好多大胸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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