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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林慕茹已与梁坤离婚多年。

两人在梁倾十四岁时正式结婚。此后不久她便去了江城读高中。

但梁倾并不喜欢这个继父。

后来仔细想,她识人的直觉总是出奇的准确。

五年前的国庆,梁倾刚进大四,当时已如愿拿到P大文学院的保研资格。

她回望县过节,在林慕茹和曹家华的家中小住。

那日曹家华大醉而归,梁倾与他发生口角,林慕茹劝架,曹家华将林慕茹掀翻在地,拳打脚踢,梁倾目睹却无法将其制服,随即报警,警官姗姗来迟,只当家庭琐事处理。

事后面对梁倾的询问,林慕茹却始终保持沉默。

梁倾当时不过二十出头,一夜之间只觉得走入旷日持久的噩梦。

后来她寻求到公益律师帮助,通过邻里寻访,林慕茹的诊疗记录,以及银行转存,不动产抵押等等记录,帮助梁倾拼凑出一个长达五年的家庭暴力故事。

由经济控制,精神暴力最终发展成肢体暴力。

而她却一无所知。

一切都始于曹家华六年前的投资失败,和他长期以来的酗酒问题。可这都不是借口。

没有任何理由允许一个人将自己的无能,暴戾,脆弱全都怪罪于自己的伴侣。

讽刺的是,在那之后的半年里,林慕茹一直拒绝脱离这段关系,她甚至责骂梁倾为什么要不经她同意去做这些调查,聘请律师插手她的婚姻。

梁倾不解,与林慕茹的关系落入冰点。

后来这位律师为她解惑,解释了家暴受害者的习得性无助的惯性心态,解释了数据上来看,家暴受害者平均需要七次尝试才能脱离一段家暴关系。

直到次年春天,法院宣告了这段婚姻关系的结束。

...

远处春夜无尽的黑暗的田野,视线的尽头有一线霭霭的暮色,像一只邪恶的眼睛。

她冷漠地想起曹家华,想起方才的曹母,她有种冲动,要将他们全都付之一炬,烧起来,丢到田里,庄稼也会跟着烧,一直烧到山前,把沟渠和溪流都烧干,把青山烧成荒土和平地,把晚上烧得像夏天一样亮,这样她就可以直接从这里离开,离开那些困住她的东西,走到外面的大世界的白昼去。

距离那时已有五六年光景,梁倾已习得不再回首往事的本领。但偶尔夜深,她会突然被一种恐慌擒获,好像她仍步行在望县弯弯绕绕的街巷,那些记忆仍在拐角处等待,投下长长的阴影,要杀她个措手不及。

“舅舅。曹家是不是又来找过你。”梁倾开口问。

“去年真的一次都没有,今年找了两次...”

林韬自然是怕她在南城挂心,才一直没跟她说。

江城也算是大城市,曹家人从前在望县算是有势,但到了江城也不敢做什么过于出格的事情。年中来他们的粉店闹过一次,无非是害的他们没法营业,后又去林小瑶的学校门口堵过她一次。从前她都是放学自己回家,那次之后林涛夫妇便轮流接送。

“报过警么。”

“报过的。来了也就是警告两句。他们就是闹,也不打人,姐,你别怪我爸,他怕你担心。”

林小瑶甚少见梁倾神色如此惨淡。

“我怎么可能怪舅舅。”梁倾语气平静,问,”他们要什么...”

“无非是要点钱。曹家老头子前段时间去世了,几个侄子在商量分家。你知道的,这一家人一个比一个烂,从前依仗曹家华,现在□□除恶日子不好过,据说各自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无非就是要钱。”

“要不 ... 我那里还有点钱。”梁倾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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