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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泽里的窄弦月,不足以给人明鉴,倒是噤声的逐客令。
“你们轻点,这是商会的地盘,”女酒保嘘了一句,“没准有东家在里头谈生意。”
但鲨鱼齿的名声唬不住年轻人。
“切,”POLO少男吐舌头,“鲨鱼一年咬伤的人还没宠物狗多。”
毕竟马来西亚是东南亚地区拥有最多鲨鱼种类的国家。
年轻人嬉笑着换了话题,闹剧以再喝一杯告终,空气重新恢复寂静。
须臾后。
那道暗门开了道缝。
光影游在地面,像是遁匿鲛鲨现身时留下的粼纹。
裴枢站在斯文沼泽里,英气优雅的皮相并无甚表情。
“我觉得还是挂副骷髅好,至少比鲨鱼骨头管用,”柏桑跟着走出来,手欠地拨弄两下鲨鱼齿,“裴少,您拿个主意?”
柏桑是地道的马来人,狭长凤眼透着杀意,明显不爽方才听到的言论。
相较之下,裴枢的状态更为松弛:“桑,牙齿不算骨骼。”
一字称呼的差异,是食物链顶端的阶级划分。
柏桑把鲨鱼齿拨正:“您大度,我倒担心家族祖上的棺材板盖不住。”
裴枢卷起衬衣,从容揩去臂腕上的血珠:“又不是什么不够规矩的黑帮。”
封建糟粕尚未落幕之际,裴家就是南洋的传说,但如果有活人问起,只说世袭十七行商会的主席一职,守着十七卷账本过安生日子。
故此,裴枢从不在活人面前恃凶,也从不澄清以讹传讹的事实。
其实裴家的账本统供有十八卷,剩下的那一卷比十七卷加起来还厚。
不仅厚,死人看了都嫌晦气。
柏桑龇着牙往屋里瞥一眼:“您放心,今天的账只会记在死人头上,警署要查也只查得出黑吃黑。可惜了中间那个小白脸医生,本来能带回去接班的,谁叫他连自己的肠子都塞不回去。”
屋内漆黑,唯有鲨鱼齿晃出风铃响。
寓意不在镇活人,在于镇血气。
裴家的医生属于高危职业,最近几天一直招不到继任,柏桑负责这事,出任务时难免捎带私货。
“尽快解决。”裴枢合拢袖扣,语气无慈悲。
“裴少,您要是允许我绑人,我今晚就去劫持医学院,”柏桑格外牙酸,“现在还有时间,不如……”
可惜还没建议完就被裴枢发落。
“东西我拿着,你去停车场等。”
这一句吩咐果断无情,不过斯文之中,竟然带着痞。
*
三层浮屠开了扇井窗,天台之上是另一座城,不过依旧黑暗,欢喜亦与痛苦永随。
石板踏出锃响,是筵席最后的钟鸣。
裴枢站定。
女人背对着他坐在悬边,美背脂薄骨现,仿佛是世间独一份的阴柔别致。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她就是醉鬼们口中那个品行不堪的浑浊俗物。
她听见脚步声回首,瞳孔湿润魅惑,甚至映出单薄的月色剪影。
魅惑如斯,像是西方怪谈里的巫女,或许那些乌烟瘴气的议论就是她施下的障眼法。
“抱歉,我没有在等你,”她语气阑珊,对他兴致缺缺,“我也不接受搭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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