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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却一偏头,望向他:“为什么……”

为什么不走呢?

谢时观笑了笑,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不将那些密信送去驿站?”

沈却也说不清楚,那日他带着那几封密信停在驿亭不远处,手里紧捏着那蜡封皮纸,可偏偏却连一步也挪不动。

王爷待他那样好,返京回府之后,殿下便始终待他体贴入微,他那样金尊玉贵的一个人,却肯背着他在泥泞山路上行走,怕他再被吓到,殿下命人换了床榻,夜里进屋时也都会敲一敲门来提醒。

他不厌其烦地跟着他,甚至连膳房那样脏污的地方都肯涉足,他甚至为了他,在朝堂之上同圣人撕破脸皮……如果只是为了榻间云雨、枕席之欢,殿下大可以以命令的口吻,逼着他屈从,又何必这般用心地哄着他?

殿下总会知道是他叛的他,到时候,他该有多伤心呢?

他该信殿下的,也许殿下并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做,哪怕他当面问他一句呢?这几封密信一旦送出去,他便当真叛了殿下了。

沈却不怕殿下罚,甚至一刀断了他的命,可他怕殿下恨他,更怕自己错误了殿下,怕他的自作主张反而会害了谢时观。

这哑巴并不知道,他在那驿亭下停了多久,沈向之同几名死士便在驿亭里盯了他多久。

谢时观晨起时吩咐过,只要那哑巴踏入驿亭一步,立即便要将人绑了押回府来,之所以派沈向之去,是因为沈却的一身功夫都是他教的,又是他师父,动手时总会留些分寸。

至于那些死士,只是因为沈向之有过前科,殿下怕他再把这哑巴弄跑了。

约莫过了两刻,才看见那哑巴终于动了,沈向之叹了口气,伸手紧了紧挂在腰间的细绳:“准备……”

动手二字尚未脱口,便见那哑巴忽然转了身,并不往驿亭里来,反而往回路上走去了。

沈向之缓缓松下了手,而后意味深长道:“回府吧。”

从驿亭离开之后,沈却又赶去平康里买了碗馄饨,那老翁许久不见他来,可见他一言不发,又提上来一只眼熟的瓷瓮,这才认出了他来。

“怎么有好些日子都没见你来了?”那老翁笑着说,“我年纪大了,总要忘了一些人和事,难为我还记着你这只双层瓮。”

这老翁看不懂手语,又有花眼,这几岁愈发严重了,连沈却的唇语和那沾了茶水写在台上的字也看不清了。

但就算得不到沈却的答复,可也不耽误老人家同他闲话家常。

“再熬一年啊,我就将这铺子卖了,如今转眼连我小孙媳都有了娃娃了,儿孙们成家立业,也不必我这把老骨头再替他们熬着了,明岁卖了铺子回乡去,也好颐养天年喽……”

他一边下着馄饨一边笑着,并未察觉来客其实并不曾笑。

将那碗馄饨递给沈却之后,老人家又道:“同你主家提一句,若爱吃这一口,也就趁着今岁了。”

沈却匆匆一点头,随后便捧好了那盅瓷瓮,缓步离开了那间铺子。

迅速回了兰苼院,主屋内安静非常,他以为殿下还在睡,便轻手轻脚地将那馄饨在几案上摆好了,随即又将收在衣襟里的密信取了出来,放在了那盅瓷瓮旁。

正欲去看一眼榻上人,却听那屋门忽地便被人从外头推了进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回来了?”

他慌忙转身,却见殿下竟身着一套外府仆丁的装束,手里拿着两块油纸包着的糖饼朝他晃了晃,随后又遥遥朝他一笑:“是巷口那家,还烫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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