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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棺木边上瞧了眼,不知是不是被那张脸吓着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远志的哭声顿时便铺满了一整间堂屋,又沙又哑的,着实是不好听,也难怪前班主会说他没天赋。
沈却见他哭,倒也没拦着,拎兔子似地把那孩子从棺木上拎下来,把他丢在棺前团蒲上,紧接着手语道:“给你师舅磕几个头。”
远志抽抽噎噎地,跪在那团蒲上,重重往砖石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这小戏子尚未弱冠,更无子嗣亲人,这听鹂馆里满院的哭声,却没几个是为了他,他们哭,那是在哭自己的命。
沈却把带来的那几根断指放入棺里,右手抚着棺沿,歉疚地低下眼,他能猜得出,小戏子的死,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国舅爷断了半只手掌,小皇帝逼着王爷拿他血偿,用他的血来灭缪宗平的火,可殿下不肯从命。
但这事儿总要有人见血,总得有人拿命来偿,不是他,便会是其他人。
偏巧小戏子这些时日时常出入王府,外头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是王爷召他入府唱曲。
小皇帝不舍得罚谢时观,便只好罚这在他看来举无轻重的小戏子,命人绞了他的指头丢在王府门前,不痛不痒地作为对王爷警告,也有安抚缪宗平的意思。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在大人物眼里,他们的命都轻贱,若没有王爷护着,此刻躺在这口薄棺里的人,该是他才对。
既拜过,也悼过了,沈却便俯身牵起远志,要带着他回去了。
可才出堂屋,候在外头的一个小丫头忽然扑将上来,细伶伶的胳膊抱住他乌头官靴,哭得梨花带雨:“官爷也带奴走吧,奴给您洗衣裳,给您洗脚暖床,奴还会唱曲,班主在时,常夸奴嗓子好呢。”
沈却认得她,这是那日他来听鹂馆还礼时,给他开门的那漂亮伶官儿。
她一边哭一边说话,竟也口齿清晰,一个字也不含糊,是个唱旦的好苗子。
见沈却不答应,她又去捉远志的手:“小丁香,从前在听鹂馆里,你我那样要好,你都忘了吗?”
远志眼角的泪还没干,闻言抿了抿嘴,他当然没忘,他挨打后是思兰给他擦的药酒,吃过的第一口饴糖,也是思兰喂进他嘴里的。
那股甜味,他直到现在都没忘。
他仰头看向沈却,院里的戏子们听见动静,也纷纷团上来,巴巴地望着沈却,都想从他身上求条生路。
徐思仙死的蹊跷,他背靠宫里的老祖宗,那可是权势滔天的权宦,能动得了他的人,想必是比安奉德还要高一等的贵人。
来这勾栏瓦肆里的人也只为散一散心,解一解闷,没人想为了听戏子唱个小曲,把命都搭上。
听鹂馆势必要散,这些人也必须另谋生路。
可身上背着的贱籍,注定他们没法从事正经营生,如今旁的戏楼不敢收,正经人家又不肯要,这些伶官儿无处去了,便只好来求他。
可惜他不是菩萨,连主子也称不上,旁人因着王爷高看他一眼,才喊他一声大人,他连自己都度不了,更何况这些人呢?
第二十七章 (倒v结束)
雁王殿下言出必行, 那日说要拿书考他,此后便日日晨起都拿着条紫檀戒尺在房里等着他。
王爷称病不朝, 福宁殿里那位也推说龙体欠安, 传话百官,新春半月内无有早朝,如有要事非奏不可, 奏本一律移交至摄政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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