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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使唤了宫人去搀扶裴珲,刚要往里间行去,转头却见裴慎径自掀了帘子往里去。
“慎哥儿,你一身血气,莫要冲撞……”大太太尚未说完,裴慎已步入内间。
太医正全神贯注为裴俭施针,便是听见了身后脚步声,也浑然不理。
“吴院正,如何了?”待太医施针结束,裴慎方才开口问道。
吴院正转过身来,见裴慎满身是血,干涸的血迹粘在他身上、脸上、就连鬓发上都是一股血味儿,难免被唬得心惊胆战。
所幸他见惯了鲜血,神色镇定道:“再过上一时片刻,陛下便要醒了。”说罢,他拈须叹息:“殿下,陛下已是油尽灯枯,若不能将养身子,再劳累下去,或是怒急攻心一次,只怕就要……”
裴慎心下越发沉重,只低声道:”辛苦吴院正了。”说罢,摆摆手,令吴院正告退。
裴慎接过宫人递来的棉帕,随意擦了擦脸,只将面上、鬓上血迹消了些。
他刚一擦完,就见母亲和裴珲一同入内。
此时裴俭恰悠悠醒来,他身躯沉重的厉害,呕血后越发的苍老了,那个谣言死死打在了裴俭七寸上,令他几乎要被内心的煎熬逼死。
“父皇。”裴慎上前一步,轻声唤道。又取来引枕,叫裴俭靠着。
裴俭胸口发闷,呼吸沉钝,他撩开眼皮看了眼衣裳带血的长子,又见满眼是泪的妻子,还有慌慌张张的幼子,叹息道:“外头、咳咳、如何了?”
裴慎为他抚了抚背:“都处理好了。”
这么一句话,叫裴珲忍不住作呕起来。他醒来便见到铺天盖地的尸体和血腥气,长在锦绣堆里的公子哥哪里受得了。
见裴珲吐了,大太太一叠声的唤人去喊太医、备香茶棉帕。
裴俭见了,心中越发沉痛,只用目光望着裴慎。
裴慎七岁便离开家,父亲待他虽严苛,可多有望子成龙之意。尤其是裴慎自己做了父亲后,待裴俭更是多了几分敬爱,见此,竟有几分不忍之色。
可再不忍,他到底点了点头:“外头作乱的是三股势力,前朝旧臣要杀尽裴氏、父亲旧部想让珲哥儿上位、还有南方士族想杀我。”
裴俭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像是平白无故的老了好几岁,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他望着幼子,招手道:“珲哥儿,你过来。”
裴珲几乎要崩溃了,他颤巍巍地走过去,扑倒在床榻边,号啕大哭:“爹!我不是!不是我干的!跟我没关系!我没、没想跟大哥抢——爹!你信我啊!”
他一辈子长在锦绣堆里,打小被母亲宠爱到大,从未哭得那么惨烈。
大太太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挖了,她连忙拍拍裴珲的脊背,哄道:“不怕,娘在这儿呢!不叫你爹罚你。”说罢,又忍不住埋怨道:“珲哥儿有什么错!不都是外头的人拿他做笺子,你可不能怪罪他!”
裴俭粗粝苍老的大掌抚摸着裴珲的脑袋,像是小时候那样,他抱着裴珲,教他读书习字。
可如今长大了,谁也回不到幼年时了。
裴俭心中哀恸至极,眼眶发红,却一字一顿道:“传我旨意,将裴珲贬为庶民。”
裴珲跪地磕头,连声哭嚎道:“爹我错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大太太惨叫一声,顿时扑上去,又哭又骂:“你怎得这般心狠!外头人造反与珲哥儿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能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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