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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楼内,几个护卫照旧分头把住了前后门。

沈澜上了二楼,只被掌柜引入一包厢内,清漆楠木桌椅,墙上悬着临摹的米颠山水画,香几上放着个定窑小胆瓶,插着数枝秋桂,暗香盈盈,颇为清雅。

“夫人请看。”掌柜亲手取来十余个剔红梅花漆盒,一一打开,祖母绿、颠不刺、东珠、蜜蜡、血珀、金鸦……林林总总二十余颗珠宝。

“夫人可有喜欢的?”

沈澜心道她虽带了三百余两银票,可那是有用的,哪里能买宝石,便淡淡道:“我不爱珠宝,可有精巧些的首饰?”

掌柜即刻笑道:“自然是有的,簪钗镯钏、坠环佩圈、花钿化胜,样样俱全。”语罢,又道:“请夫人稍候。”便下了楼去,带着几个伙计,取了二十余个盒子上来。

掌柜开了剔红漆盒,绒布之下,并蒂海棠红玉簪、累丝蝶恋花嵌宝簪、粉东珠点翠凤钗、錾银芙蕖舒卷坠……俱是精雕细琢、银楼压箱底的好东西。

沈澜笑了笑,开口道:“紫玉、绿蕊,上回端午带累了你二人,且去楼下挑些自己喜欢的首饰,我来付钱。”

绿蕊已是喜不自胜,紫玉欢喜过后又难免道:“夫人身侧总要留人伺候的,且让绿蕊先去,待她挑好上来了,奴婢再去。”

沈澜摆摆手道:“掌柜还带着两个婆子立在这里,哪里就要你们二人看着了。快去罢,一会儿离了银楼还得去别的地方逛逛呢。”

闻言,紫玉也不强求,只欢欢喜喜和绿蕊一同下了楼。

见包厢里只余下掌柜并两个捧盒子的婆子,沈澜便取出一支玉兰碧玺耳坠,欲戴上试试,谁知摆弄了一会儿却不得。

掌柜见机道:“夫人可要插带婆来伺候?”这是收了玉容的钱便极力举荐她。

沈澜蹙眉道:“且唤上来罢。”

没过一会儿,玉容梳着一窝丝攒髻,穿着秋香色细布褙子,半垂着头,安安静静地上来了。

见她上来,沈澜瞥了眼掌柜,慢条斯理道:“你一个大男人,立在这里到底不方便,且带着婆子们在门外候着便是。”

掌柜瞥了眼桌上摊开的各色贵重簪钗,毫不犹豫躬身告退。这些东西本就是要白送给巡抚爱妾的,莫说损毁丢失,便是沈澜当着他的面拆着玩儿,掌柜也得当没看见。

见掌柜带着几个婆子告退,室内仅余下自己和玉容两人,沈澜方起身低声道:“玉容,你既来了,必是想好了。”

玉容点头道:“不瞒姐姐,这般泼天大事,若放在往常,哪里敢做?可如今实在是没办法了。”

她苦涩道:“彭家本是船户,素来以船为家,成日里泡在河上打渔,未及三十,浑身病痛。这也就罢了,谁知这课钞一年比一年重,前些日子刚交了二两银子的渔课,小甲又来催鱼油、翎毛、鱼鳔、鱼线胶,林林总总,又要折银一两七分。还有岁贡黄鱼,巡检司那头遣了小甲日日催逼,非要我们交上黄鱼不可,这黄鱼本就稀少,哪里是能轻易打到的?”

“这些还不过是缴钱,家中老人说秋雨绵绵,只怕北边要发灾,届时白粮役一来,必要出两个壮劳力,家中阿公和三哥若去了,全家都要被饿死。若不去,哪里来的银钱折役?”

玉容说着说着,已是哽咽,沈澜心中叹息,这乱糟糟的天下,生民何其之难也。

沈澜劝慰了她几句,玉容擦了擦眼泪,止住哭声道:“姐姐,我思索再三,倒不如过些日子,姐姐只管像端午那般,甩脱了身侧丫鬟护卫,上了彭三哥的船,便只管撑船往北新关去,届时沿着运河,想往哪里去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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