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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西西里之后,厄喀德纳唤来麾下的魔怪,很快在人迹罕至的荒原上挑中了一块地方。它们齐力建造着地下的行宫,大兴土木,搬来坚固的青铜与黑铜,打通陆地深处的灼热泉水,只花了十个日夜的时间,就修筑好了一座更大、更宏伟的宫室。
蛇魔再运用神力,将盖亚的土地移来这里。他悉心地打造他与多洛斯的爱巢,像要弥补爱侣过去十几年的清苦,他把巢室修缮得绮丽奢靡,犹如兽皮和丝绸堆出来的华丽殿堂。
既然安顿了下来,谢凝就又变回了原先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米虫。厄喀德纳什么都不让他做,连喝水吃饭这种事,他也要亲自递到谢凝手边——尽管神祇不会饥饿,但还是可以尽情地享受美酒,还有丰盛的饕宴。
“你多可怜呀,我的多洛斯,”魔神爱怜地抱着他,在他耳畔轻声细语,“你成了如此伟大的一个神,却连信徒也没有,服侍你的人也没有。那我便当了你的信徒,以及服侍你的奴仆罢!毕竟,这完全是一件叫我心甘情愿的快活事。”
谢凝不由低低地笑,他抱着他的脖颈,手指头也一下下地梳在魔神漆黑的长发里,悄声咬他的耳朵:“你这样,不怕别人笑话你?”
“谁敢笑我,我就要……”话说到一半,厄喀德纳若有所思,沉吟须臾,“算了,倘若众神要在背后嘲笑我,那就随祂们去罢!正相反,我还要大大地嘲笑祂们,没有像我这样深爱着一个人。”
第172章 法利赛之蛇(三十八)
听了他说的话,谢凝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又觉动人。百感交集之下,只能环住厄喀德纳的后背,与他耳鬓厮磨,久久得一言不发。
就这样,他们在西西里定居下来,过着几乎是与世无争的生活。
谢凝信守与普罗米修斯的诺言,慢吞吞地在画布上收录着一个又一个神明,不画画的日子,他也会跟厄喀德纳到人间四处闲逛。因为厄喀德纳是剧毒与悖逆的魔神,他们很少亲自进入人类的城邦,多数时候,只是站在山头,遥遥地望着凡尘俗世的百态。
有喜欢在强光下活动的蛇,却没有喜欢在强光下行走的蛇魔。即便福玻斯·阿波罗已经在深渊服满了二百三十年的苦役,厄喀德纳仍旧对他抱有亘古长存的憎恨。
有好多次,他趁谢凝不注意,就想悄悄溜到太阳神的金宫,趁着对方神力衰弱,要给太阳神一个凶残且难以忘怀的教训,但那些复仇的计划却全都失败了。究其原因,有一半的次数,是厄喀德纳在离开西西里不远后,心中便油然升起对爱人的不舍与思念,又忍不住唾弃起自己的没事找事——为什么要平白浪费了与多洛斯依偎的时光,去做那些没有名堂的勾当?
剩下一半次数,便是他自己不严谨地泄露了行踪和企图,被谢凝抓着教训——反正,他是从来不能在多洛斯面前掩饰秘密的。
时间失去意义,黑夜与白昼的轮转更是不值一提,谢凝终于意识到,在更改的命运里,即便是普罗米修斯,亦无法准确地预言后事。他尚未画完全部的神明,只是在宙斯的王座旁边加上了忒提斯的身影,数千年后,宙斯在一次忘我的寻欢作乐中,已然与大洋的神女拥有了夫妻之实。
惊醒的神王跳起来,他跳起来,大声怒骂命运的善变与无情,他更想诅咒见证与记叙者多洛斯,诅咒那压制着万神的神。但当务之急,是故技重施,像对待孕育了雅典娜的原初智慧女神那样,将孕育了未来神王的忒提斯也吞进腹中,使她和那罪孽的后代再也不能见到日光。
然而,大洋的神祇一齐联合,他们藏匿了忒提斯,向天空喷薄着篡权的野望。三千个海洋的神女,与三千位河流的神祇,皆在震逾雷霆的风暴与海啸中呼号:“正如世界的权柄是怎样从大地转移上天空,如今,也该是大海的洋流主宰天上地下,一切的万物与生灵了!”
神祇的内战轰轰烈烈地开打,正模仿松鼠,在巢穴里冬眠小睡的谢凝和厄喀德纳同时被剧烈的响动吵醒。他们赶紧跑出来,望着那翻天覆地的浩大的阵仗,两两懵圈,相顾无言。
“我觉得……我还没睡醒。”谢凝喃喃道。
眼见一个大浪要挟着倾颓的山峰撞过来,厄喀德纳当机立断,蛇尾劈出,一下便将山峰击打成无数飞溅的碎片,消弭在汹涌的浪花中央。
“……好了我睡醒了!”谢凝抓着头发,马上陷入抓狂状态,“怎么这么快就打起来了!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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