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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往的风神,从德尔斐,到大洋另一端的欧罗巴大陆,全听见了他滴血的疾呼。蛇魔的长发犹如汹涌的大河,左眼似日,右目譬月,他挣扎出一个头颅,吐息和毒涎,已然冲散了漫天聚拢的流云;他伸长巨臂,古奥的金色刺青便如盘旋的群龙,于深色的肌肤上闪闪烁烁。
“赫耳墨斯,我的兄弟,”站在云端上,阿尔忒弥斯急切地拽住快腿的神明,“你还不快去救援那几个傻瓜,带他们远离厄喀德纳的毒害!”
她说的正是倒在酒会上的艺术家,还有走不出几步的菲律翁。他们原先都围拢在少年身旁,但是一听见厄喀德纳的吼声,就全被震昏在地下,耳膜都溢出了血。
赫耳墨斯冒死下去,他化成一阵狂风,将那些人带到了安全的高处,同时远眺到阿里马的地宫——那曾经是地宫,现如今便像巨兽的嶙峋骸骨,从深埋的坟地中裸露出来。
“多洛斯!”魔神发疯地狂叫,他扛着一国的生灵,一国的城镇与村庄,一国的高山与森林、农田与大河,自土地下挣脱了束缚,他的蛇尾都在这样的重压下爆裂了鳞片,溅出湖泊般剧毒的腐血。
寰宇、大海和冥间都为之震颤,风神和云神惊慌失措地搅在一起,使苍天像一口沸腾的大锅。诸天星辰全错位了,日月同时出现在上空,他们旁观着古老魔神的暴动,疑心这是否能与昔年提丰的叛乱相比,他们是否还需要变化成渺小的飞禽走兽,好逃出奥林匹斯的圣山。
厄喀德纳离开了管控祂的囚笼!
——消息不胫而走,神明齐聚在奥林匹斯的山巅,惊心惶惶地瞧着下界的动静。丛林泉溪的仙灵宁芙,还有比他们更加强大的河神山神,有许多来不及逃脱,都在剧毒的侵蚀下死去。下界的妖魔听见厄喀德纳痛不欲生的惨叫,也把这当成同诸神开战的号角,从世界各地响应起来。
作为一切目光聚焦的中心,厄喀德纳心无旁骛,他很快找到了爱人的位置,在那片纤弱的树林中,躺着气若游丝的人类少年。
“多洛斯、多洛斯……”蛇魔收缩着身形,他又变回寻常的模样,颤抖着匍匐在爱侣身边,“多洛斯,你看看我,你是怎么了……多洛斯……”
他哆哆嗦嗦地摸着少年的脸颊——他的七窍流淌黑血,全身的肌肤具都青紫了,唯有一团戈耳工的血液,勉强地、微弱地保护着他的心脉。
一声接一声的沙哑哀号,厄喀德纳再不出说一个字,他想嚎啕大哭,可是眼泪也像炙红的熔岩,除了叫他的视线阵阵发黑之外,一滴都流不出来。
巨大的悲痛,驱使蛇魔弹出他的毒牙,深深埋进人类的血管,他想吸出这些要命的剧毒,但一尝到这些被毒素污染的血液,厄喀德纳就在恍惚中惊醒了。
这是先代厄喀德纳的蛇毒,不存在任何的解药。
奥林匹斯的诸神……除了这些神灵,再没有人能够使用这种毒血了!
这一刻,厄喀德纳恨得几乎要立刻死去,他怀揣着微弱的希望,拼命吮吸血里的流窜猛毒,并且哀求命运的垂怜。直到人类体表的脓紫色半数褪去,略微露出苍白的原有肤色——他差不多吸走了一个人体内三分之二的血液。
毒液得到了遏制,谢凝曾经使用过的香膏,服用过的药血,又开始发挥它们的作用,令他恢复了微弱的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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