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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风格尖锐锋利的走廊,穿过雕塑般寂立的恶魔武卫,如鬼魂一样无声飘荡的寡言侍女。亵舌踩在厚厚的黑色地毯上,进入重叠累套的密室,悄悄打开一间暗窗。
来吧,动作要轻,他打着手势,千万不能发出声音。
余梦洲大气不出,只是点头。
他凑近了一看,顿时愣住了。
透过这扇做工精美繁杂的窗户,他看到的,正是法尔刻的寝居之处。
室内的烛火微暗无比,甚至亮不过人马犄角亮起的熔岩色纹路。法尔刻就在中央闭目静卧,死寂如一块冰冷的岩石雕刻。
他头戴冠冕,可余梦洲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帝,一晃数百年的时光,他仍然披着那身象征奴隶的锋利鞍鞯,伤痕累累,将残酷的器具加诸周身。
他是皇帝,也是囚徒,比起掌权者,他躺在这间大到不可思议,也荒芜到不可思议的房间里,更像是在永无止境地熬着自己的刑期。
第93章 暗空保护区(二十八)
过了很久,青年都没有动,更不曾转开目光。
为什么?
毫无疑问,法尔刻正在惩罚自己,并且这惩罚绝不是小打小闹,它有近乎自戕般的残忍。
可是,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本领,什么样的魅力,才值得法尔刻在他身上采用这种严苛到冷酷的处罚方式?
是爱吗?
辉天使确实说过,马群对自己怀着复杂的爱,他也视魔马们为家人和朋友。但仅仅是爱,就能把法尔刻逼到如此极端的地步吗?
还是说愧疚?
然而愧疚仍然是站不住脚的,毕竟不是法尔刻的主观意识让自己下来跟安格拉一对一,那只是地狱的选择,错不在魔马。就算真要说错,那也只不过是马群来迟了一步,未能及时挽留住他的性命。
这就好比医生匆忙赶到车祸现场的时候,伤者的情况早已无力回天了,难道这能说是医生的全责么?
一时间,余梦洲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在沉重的事实面前,任何话语都是苍白徒劳的修饰,只能显出单薄。他想不到要怎么说、怎么做。
他惶然地向后拉开了距离,可随即又觉得,他要是连法尔刻的痛苦都无法接受,那又有什么资格说原谅?遂定了定神,接着仔细查看,判断人马身上的情况。
亵舌抬起头,忽然迅捷且无声地探手,将暗窗掩上了一半。
有人来了,他对余梦洲比划出意思,开得太大,会被对方发现的。
果不其然,他探手的下一秒,寝居的大门就传来一声轻响。
法尔刻的眼睛漠然睁开,仿佛暗夜中亮起的两点猩红晨星。他直起庞大的身体,伴随利刃叠加的细碎声响,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去,他又是那个魔域的皇帝了。余梦洲望见,他的五官线条锋利,一半在幽微的烛火中跳跃,一半在浓稠的黑暗里静默。
一前一后,进来的是两匹人马。
第一匹人马步伐优雅,悄然而精准,顾盼之间,那高洁的白发犹如覆盖山峦的新雪,几乎和余梦洲的无罪灵魂一样,于室内发出莹莹的微光。他的皮毛绯红,眼瞳亦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绯红,即使以惊人的美去形容他,亦显得太过敷衍。
余梦洲立刻明白他是谁了。
朝圣,昔时那匹温柔的,会用悲伤目光凝视他的魔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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