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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条崭新的,可以评价为很漂亮的密封长船。未经漆着的白木,使船身呈现出象牙般优雅的乳白色,其上隐约雕刻着一些模糊蜷曲的花纹,以似金的铜粉涂抹,显得古朴更甚于奢华。细长的船头还簪着锦簇的团花,只是受了雷暴海啸,还有狂风骤雨的连番折腾,上面的鲜花早已支离凋谢,只剩下几根绑得严实的茎干,光秃秃地挂在风中。
这不是一艘用来出海的船,甚至不是一艘适合下水的船,谁会如此暴殄天物,把它推到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推到正在大发雷霆的冰海上?
“……气候这么差,神对这次的祭品不满意啊……”
岸上的人遥望着大海深处的糟糕天时,忧心忡忡地呢喃。
“不要胡说!”旁边的人急忙呵斥,“这是风暴的考验,每年送去的祭品都要经历这个过程,是神在看我们的虔心!”
海浪肆虐得愈发猖獗,盘旋的漩涡搅动了无数只深不见底的眼睛,小舟于眼眶周围摇摇欲坠、几欲破碎,雷霆轰鸣的声音响彻世界,有如铺天盖地的巨鹰,在流窜过天穹时发出恣睢的狂啸。
一道裂纹已经从头到尾地贯穿了这艘小船,横木勉强地支撑着舟底,它再也受不起一点波澜了,不过,倒不如说它能撑到现在才是一个真正的奇迹。此刻,海水滔滔不绝地灌进密闭的船舱,冰冷刺骨,完全浇湿了里面铺垫的厚重织毯。
云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浇醒的。
他浑浑噩噩,大脑一团浆糊,只能感到骨骼碎裂的剧痛。他连一根小指都无法动弹,后脑一片冰凉,不知是血还是水。
……我怎么了?
耳膜充斥着爆炸般的蜂鸣,世上所有嘈杂的声音一齐涌进他的身体,云池很想吐,但他的灵魂似乎是和身体完全分开的,只能感受,无从操控。
……我怎么会在这里?
海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泻进来,他的半个身子俱泡在寒意彻骨的冰水里,不得摆脱,更不能挣扎。也许是船舶开裂的声音,也许是冰层碰撞的声音,亦或者是痛苦带来的幻觉,不停有一种类似于讥笑的动静,从四面八方细细碎碎地传到云池耳中。
我记得我之前可没有被关在一个棺材里,我是、我是在……
碎语越来越大了,云池情不自禁地凝神细听。不,不是别的,不是幻觉,那真的是讥讽的嘲笑声!又尖又刺耳,带着得意忘形的狂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受难。
“……快不行了呀,今年的祭品……”
“让他死!让他死!”
“……弱小成这个样子,也敢妄想来到风神大人身边……”
“让他死!让他死!”
似乎伴随着这些恶毒的窃窃私语,风浪更加激烈,云池的小舟也越发难以承受恶劣环境的磋磨。
死……我死了吗?
云池太困惑、太害怕了。我没有死,我怎么会死呢?我刚才还在……是了!我刚才还在一个山洞里,带领我的队伍,一起感慨考古学界的重大发现,现在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捧寒凉的海水,就像一记无情的巴掌,狠狠摔在云池的脑门上,他又深又重的打了个冷战,总算想起了一点零碎的片段。
客观来说,云池既是一个继承了父母遗产的富贵闲人,也是一个爱好冒险,并且经过了探险协会认证的探险家。他清醒前的最后一个重大时刻,是他领导的队伍在人迹罕至的雨林中,发现了一个文明曾经留存过的遗迹。
——金色的壁画栩栩如生,似乎拥有无穷奥妙的美丽,在昏暗的地下,仍然散发出流动的光彩,宛如夕霞般惹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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