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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要让你得了他这么大把柄,你愿意给他一条活路吗?沈家要是交给了你,老三和启明你能善待吗?”
沈睦先被这一通责问逼地哑口无言,自嘲原来他爸一直觉他心胸狭隘,可这人为什么不想是怎么造成的这一切,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沈宛鸿叫他坐下,一点点回忆,慢慢地说:“生你那时候正赶上‘特殊时期’结束,聆染堂十年没开门,百废待兴,我成天在外经营人情,没什么时间管你。”他长长出了口气,“你是第一胎,你妈最用心去摆弄吃的用的,我那时候年轻叛逆,就想着你能健康平安,从没逼你干什么,尽量哄着你高兴。”
沈睦先说他偏心时候,他没有辩解,做了这么多年严父,习惯多训少夸。家口大了,保证自己能一碗水端平那是骗人,就算是一根甘蔗两半分也有甜和臊的区别,可扪心自问,这三个孩子他从没有特别偏向谁,老二死的早,他就护着沈启明多些,老大资质平庸,他就叫他安稳度日少操些心。让沈聆染接家业是因为他有本事。沈家像把大伞,要有能力的人稳住大局伞底下的人才能安生度日。
可他没想到,沈睦先上有他护着,下有弟弟扛着,五十多的人了,竟然还憋了半辈子的委屈。
“睦先,你说我偏心,从小到大,我干涉过你选择吗?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不愿意学的我也没逼着你学。你没有老二天赋好,十岁时候还不能做好水飞,我由着你去。”
“可聆染呢?你二哥呢?他们都羡慕你,因为他们没得选。”
“你二哥活着的时候,我把传承压在他身上,叫你自由,出国嚯嚯了一遭经商学回来还不如启明。你二哥没了,聆染接上。”
“你今年五十四了,我从没对你用过一次家法,一次都没有。聆染十四我就打过他,成宿罚跪在祠堂。你总说我惯着他,你抽烟耍牌时候,他连提个袋子都得戴手套,每年清明你们打秋千,他从来都捞不着去。你看着沈家荣耀,你看着沈朱砂出风头。可你听听外边多少人说他的不是,多少人都盯着他算着他。”
“从小到大,你看他有过朋友吗?你跟佳颖自由恋爱,将来聆染它能选吗?”
沈聆染这辈子,注定是要为了沈家活。
“扪心自问,你们三个里头,我最对得住的就是你!”
昏暗的厅内针落可闻,沈睦先紧握的拳头不知何时松开,低着头一言不发。
刘婶新换的被褥柔软又暖和,沈聆染在自己的楠木大漆山水人物床上睡到太阳偏西才醒。北京入了秋干冷,家里都换了棉拖,刘婶来给他送,蹲在地上叫他试合不合脚,顺口说:“今下午有通电话打进来,看号码是乌昌的,接通了没有人说话。问启明他说不知道,你在乌昌有没有把家里号码留给哪个朋友?”
沈聆染坐在床沿,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混,闻言像是进了股凉风瞬间清明,踢着拖鞋火急火燎就往外跑——沈家的电话号码不难查,他在乌昌没有朋友,一定是他师兄惦记着他。
沈聆染跑到侧厅,稍稍平复一路奔跑而来的急促喘息,抓起起电话上翻回拨过去。
铃声响了不知道多少声,每一声都踩在心上,猫爪挠似的,辗转祈求对方快接。
不知多久,对面传来沙哑老迈的声音,“喂——”
沈聆染一怔,经过了电子处理的声音有些熟悉,试探问:“干爹?”
“哎——”
随着这声应答,他上头的满腔热血又一点点褪回去,把电话换了只手拿,靠上旁边的大理石面红木方桌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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