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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要去明堂殿走上一回。

孟尤情早得消息,特意在明堂殿前等他前来,在前引路道:“上回见面时霍大人便说过想要调取各处卷宗,下官想着霍大人迟早会来走这一趟,果不其然,今日霍大人便来了。”

霍皖衣看向他:“孟大人竟也牵挂此事?”

“不敢说是牵挂,”孟尤情摇首一笑,“只是在明堂殿任职日久,难免也想为冤假错案喊喊冤罢了。”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明鹭殿前,长廊上前后无人,殿中屏风隔断,无从看出其内风景。

将人送到此处,孟尤情也不久留,先辞别了霍皖衣,再对着明鹭殿躬身施礼,做全了此等礼数,孟尤情方退步离去。

已至此,霍皖衣隔着屏风亦俯首道:“……下官霍皖衣,求见谢相大人。”

不出片刻,有人影自屏风后行出,和霍皖衣对视一瞬,那是个面生的年轻官员,脸上带笑:“谢相大人允了,还请霍大人随下官来。”

“请。”霍皖衣颔首。

这年轻官员带着霍皖衣绕过屏风,却未直行而去,反倒是带着人走了另一条小廊,穿行过数十步,在一处假山林立,碧波摇曳的水塘小苑停下了脚步。

循着那官员的目光看去,谢紫殷正倚着廊柱坐在池旁,与池水隔着半人高的距离,手中的饵食颗颗撒入水中,瞬息便有涟漪晃荡,晕开一圈圈水环。

“就是此处了。”官员道。

其实也无需这官员开口,霍皖衣自也知道,不过他亦守礼数,微笑道:“多谢大人引路。”

那官员躬身道:“不敢、不敢。”便又连连告辞,退至转角处,转身离开。

如今池边静谧,霍皖衣步步行去,在谢紫殷身侧停下。

谢紫殷也不回头看他,只道:“你看这些游鱼,说它们可悲,却只需吃喝玩乐,说它们快乐,却又困于一隅。”

他们又是一段时日没有见面。

霍皖衣没有立即回答谢紫殷的话语,因而他正在看,看谢紫殷的气色是否有所变化。他为他精心准备的那些药膳,总该有所作用。

他这般想,目光就在谢紫殷的脸上停留了很长的时间。

谢紫殷的气色与以前相较,确实有所改变,变得稍微好上那么一点。

该说这变化轻微,若不细看,根本瞧不出那其中有何变化。他准备的药膳,好似杯水车薪,却又着实有着用处,否则这时日也不见多么漫长,亦是有了零星变化。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霍皖衣放松不少。

他微微一笑:“我若是游鱼,未必然有悲欢。”

谢紫殷不带情绪地反问:“是你无悲欢,还是游鱼没有?”

“相爷若要我有,那我便有,若要我没有,那我就没有。”

他这样说话,实在好听。好像自己确然是个听话的、至真至诚的、毫无私欲的人。

可天下间没有毫无私欲的人。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人懂得何谓欲望,人从来贪婪。

也不知谢紫殷是否想到这其中悖论。

总归谢紫殷也只是轻笑一声,道:“霍大人的话说得好听,不过如此相较,岂不是显得本相太过不近人情了?”

“下官不敢。”他说。

“敢与不敢也是变作游鱼之后才知道的事情。”谢紫殷道。

霍皖衣道:“无论什么时候,下官都听凭相爷吩咐。”

“哦?”谢紫殷好似因这句话笑了笑,然则他细看去时,却只能望见谢紫殷不显表情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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