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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盖中的相府听不到什么声响,霍皖衣走在廊上,伴着衣摆扫过地板所发出的,细微的沙沙声,他的脚步就仿佛成为了相府中唯一的声响。

谢紫殷在烛灯金亮的书房里翻阅着还未审阅的奏折。

宽大的椅子正正让他靠坐得舒服。

谢紫殷懒懒地展开奏折,多数时候,都是兴致缺缺地按下印章,整个人都似失了骨头般倦怠懒散。

霍皖衣捧着药碗走进书房,也不去看他究竟在做些什么,直直走到书桌前,将药碗递了过去道:“相爷该喝药了。”

谢紫殷抬眼看他,伸来的手却不碰药碗,反而握住了他的手腕。

“堂堂新科状元怎么还来为我送药?”谢紫殷低声调笑,“莫不是想借此向本相行贿?”

霍皖衣挣了挣,腕上的力道却收得更紧。

“相爷将药喝完再说。”

“你倒是坚持。”谢紫殷松开他的手腕将药碗接过,一饮而尽。

霍皖衣心底微松,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相爷不怕苦么?”

谢紫殷道:“苦够了就不会再觉得苦。”

沉默一会儿,霍皖衣状似随意地发问:“是相爷将梁兄提了一甲,让他做了榜眼么?”

“此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谢紫殷放下药碗,指尖在桌面轻点,淡淡道。

霍皖衣道:“因为梁兄说这都是相爷为了我才做的。”

谢紫殷不为所动道:“你是新科状元,本朝第一个三元及第的大才子,莫要被旁人的言语左右了自己的看法。”

“相爷说得很是,霍皖衣受教。”

霍皖衣顺着这句话意应了声,又道:“可如果我知道这件事,纵然梁兄不说,我也还是会以为相爷是为了我。”

谢紫殷看向他,轻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了你做事?”

霍皖衣道:“那就当我没有资格吧。”

他看起来半点儿也不难过,反倒笑意更盛:“相爷才说莫要被旁人言语左右自己的看法,虽然相爷于我而言并非是旁人,但既然相爷想要我不被左右看法,那霍皖衣只有坚信自己心中所想,认为相爷就是为了我才会做这些。”

“若是你的自信能用在你答题时候,想来这个状元要更贴切些。”

霍皖衣眨了眨眼:“难道我不配做这个状元?”

奏折堆积成一座小小山丘,谢紫殷将方才审阅完的奏折重新垒砌好,挂回毛笔,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换到旁边的罗汉榻上懒懒倒坐。

“配,当然配。所有学子于殿试上的作答都不如你。”

“那相爷为何要这样说?”

“因为你本可以做得更好。”

“可是殿试的题目确实作答起来稍显困难,”霍皖衣无辜至极,“难道相爷不觉得?”

那双幽深的眼睛与他对视了一瞬。

明亮烛光映耀着霍皖衣举世无双的容颜,如同朱笔添抹最夺目的那缕艳色。

“我自然不会觉得,”谢紫殷把玩着腰间玉坠,轻笑道,“因为是我出的题。”

霍皖衣道:“相爷刻意刁难我?”

谢紫殷讶然道:“你既然觉得是刁难,便是你读懂了。你若读不懂它,它又怎么能算是刁难。”

“相爷不愿我三元及第,做本朝的第一任状元?”

“哦?”谢紫殷含笑看他,“此话怎讲?”

霍皖衣道:“否则为何要出这么难答的问题?”

谢紫殷道:“霍状元,进入殿试并非意味着你必然能得中一甲,我作的题,是难是易,皆是为了陛下,为了本朝的江山社稷,岂会是为了单独的某个人而作。”

“相爷明知对我而言,它就是最难的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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