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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掉她两边脸颊上那掺了血液与泥土、已经浑浊不清的奶油。
“疼么?”
他问。
“迟晏,”顾嘉年抬起头盯着他,清清浅浅地笑起来,“你有烟么?借我一根呗。”
*
残败的花丛之后,小姑娘抱着膝盖坐着,一张巴掌大的脸肿了一半,嘴角也破了一个狼狈的口子。
可她似乎毫不在意,散漫地扯着嘴角,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迟晏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嘉年。
其实她在他面前的狼狈次数并不少。
被螃蟹夹了脚趾,疼到飙泪却不敢吱声;在得知喜欢的人有心上人之后垮了肩膀、塌了眉毛仍然强装没事;学着他开瓶盖却没控制好力道,被喷涌而出的汽水浇了满脸,可笑又荒唐。
甚至是方才挨打的时候,满脸惊惧、惶恐又绝望。
可从来不是现在这样,灰头土脸、满脸伤痕地坐在荒芜的花丛里。
明明浑身污垢,却睁着亮晶晶的眼,笑嘻嘻地管他借烟。
仿佛终于脱去了那层拘谨压抑的好学生外壳,想要疯狂地不顾一切地追求心底最后的自由。
哪怕知道自己在坠落,不断地坠落,她也想要那种自由。
迟晏忽然觉得心口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这个小姑娘,她到今天才刚满十八岁而已。
顾嘉年见他没有反应,便又笑着问了一句:“你肯定有的吧?我烟瘾犯了,难受。”
她的声音如同呓语。
“你应该知道这种感觉?好像有蚂蚁在我身体里面爬,你帮帮我好不?”
她说完,盯着他的眼,看到他破天荒地没有皱眉,只是扯着嘴角点头:“有。”
然后向她伸出了手。
蔷薇花枝遮住了他一半的脸。
他的黑色衬衫袖口有好闻的木质香味,依旧能让她想起一阵大雨过后,被掩埋在浓雾中的原始森林。
顾嘉年没有回应,她用上了内心深处最敏感的那个自己,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想要分辨他眼里的情绪。
没有笑意,也没有厌恶和轻视,更加没有同情与怜悯。
只是向她伸出了手。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闪避,平静地和她对视着,直到她终于肯垂下眼,伸手握上他的手。
触碰的刹那,两人似乎都打了个寒颤,双方都分不清是谁的手更凉一些。
夜风舞动着衰败花园里的每一从花草,茂密的爬墙虎如同一张巨网,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原始地。
顾嘉年收起了脸上的笑,麻木地任由他牵着站起来,踏过那些荒草与尖刺,走上石阶。
她犹如一个提线木偶般跟着他走到门口,然后看着他单手掏钥匙、开门、拿拖鞋、开灯。
这过程中,他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
顾嘉年被牵着走到那个几乎专属于她的单人沙发旁坐下。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将一旁的读书灯打开,暖黄色的灯光瞬间照亮大厅的角落。
柔软的皮质沙发将她毫无缝隙地包裹着,身后书架上依旧放着那些令她神迷的书本,一切都那么令人熟悉,但她却不是来看书的。
或许是常年不受光照,这房子里的温度比外头还要低,顾嘉年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浑身发冷,却仍然不忘抬头问他要烟。
“等着。”
许久之后,迟晏拿了条毯子过来,手里还端了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咖啡,以及一碟巧克力蛋糕。
顾嘉年蜷缩在沙发里,扫了一眼那托盘里的东西,抬眼问他:“烟呢?”
迟晏慢慢地把托盘搁在矮桌上,轻轻推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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