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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此……向诸位引咎责躬。”

百姓见状,无不瞠目结舌、滞怔原地。窃窃私语又如雷动,灌满整座场内。

魏玘置议论于不顾,低垂头颈,又道:“翼州受灾,今上闻而悯之,我奉旨前来,定会贩济镯免,与诸位共渡难关。”

“无论如何,请诸位再信我一次。”

他字句诚恳,脊骨弯折,将姿态放得极低,与庶民无异。

阿萝看在眼里,虽对尊卑一知半解,但也读出他谦卑,莫名鼻腔发酸。

此刻,她无比确信——他仍是倨傲的雄狮,锋镝锐不可当,身怀乾坤山河,不曾改变分毫。

百姓未尝受过礼遇,不禁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忽听咚的一声,有鹤发老翁率先跪下,便见众人如梦初醒,跪倒茫茫一片。

那老翁乃翼州城乡贤,德高望重,为众人表率。

他开口道:“肃王殿下,水旱之沴、恶吏之害,非因殿下而起,不该苛责殿下。今上牵挂我等草民,又有殿下贤明如此,想必家乡也重建有日。”

“若殿下不起,我等亦长跪不起,随殿下甘苦与共。”

魏玘一怔,适才起身,走下丘坡,绕开那受刑五人,将老翁搀扶起来。

“便依先生。”他道,“万不敢辱诸位所托。”

至此,众百姓才林立起来,再望魏玘时,眼里多了一层敬仰。

阿萝抿紧双唇,看魏玘将老人送回人群,原以为今日诸事尘埃落定,却不料他身躯再折,重回高丘之上,又与众人相对。

魏玘立身,神情平静,观览百姓,开口道——

“其三,是罚本王违例。”

“依我大越法度,未上公堂,不动刑罚。今日,本王处置郑、刘、张等五人,乃动用私刑,违背越律,当领笞刑二十。”

“法不可违,刑故无小[1]。还望众位引以为戒。”

末了,他沉息,道:“行刑。”

阿萝心口一跳,便见魏玘转过身去,不禁抿紧双唇。

有朱衣官吏持长条竹板,来到魏玘身后,手臂高抬,眼看要打向他背脊。

“且慢!”

梁都尉忽然喝止。

众人目光投来,看他皱眉不忍道:“殿下心系翼州百姓,何罪之有?殿下乃皇子之身,属越刑八议,自当免于刑罚。”

百姓听罢,纷纷出言赞同。内场沸腾,俱是求情、开恩之声。

魏玘头也未回:“不可徇私。”

“如为本王释法行私,自有人援私以为公[2]。”

语毕,他递目,官吏当即会意。

“啪!”

阿萝的泪水霎时乱涌。

不仅是她,许多妇孺、老人也面露悲切,纷纷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啪!”

“啪!”

竹板高起,迅速又落,抽往魏玘的脊梁,狠辣地打他。

他黑袍染血,仍缄默无声,不作半点痛呼。

阿萝的身子颤得厉害。

她肺脏发疼,似被人紧紧攥住,榨干最后一丝气息。

是了,她仍倾慕他、在意他——昨夜,今日,都无法掩饰,更无可抑制。

梁都尉脸色铁青,也咬紧牙关。

他早知,肃王虽然处置恶人,但无心开私刑先河,定会告诫民众法度之重。但肃王知会他计划时,却不曾提到自己会亲自受刑、言传身教。

照这样看,肃王多半是临时起意。

不过,梁都尉细想一番,倒也并非不能理解。

身边少女泪光楚楚、满是忧色,他只需看她一眼,便知内情与她有关。

肃王命人报讯时,曾将阿萝托付于他,求他护她周全,言辞客气至极——只怕肃王受刑,是想求她疼怜,但又不好明说,才有此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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