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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竹叶喧嚣。

声响过后,阿萝终于看见,魏玘转过身来。

迎着月,他眉宇冷峭,凤眸沉黑,依然漂亮、倨傲,好似与他平日模样并无差别。

他抬手,指尖一凝,隔空点向她掌心。

——显然是在指那香囊。

他道:“所以,你也不必在乎。”

阿萝怔住,还未反应过来,便听他又道:“它如今在你手中。不论你丢弃、赠予、毁坏,本王一概不会干涉,全凭你心意。”

话语末了,魏玘眯目,淌过半点哂意,杂有零星自嘲。

他道:“怎样都好。”

似是怕她有顾虑,他沉声,道:“不必在乎。”

——言之凿凿,是他应得的报应。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冰心鉴

话语落幕, 阿萝并未回应。

她低头、抬腕,托起蹩脚的香囊, 垂眸逡巡。

魏玘与阿萝相隔而立, 距离不近,却也清晰地看见,她纤白、柔软的指正徐徐内蜷,将香囊攥入掌心, 掩住流窜的光芒。

情势显而易见。只消阿萝略一扬臂, 就能轻易丢弃香囊。

魏玘勾唇, 弧度落拓,像快意, 也像解脱。

他突然心生盼望,想阿萝能抛开香囊,或是将它拆毁。可很快, 他又移开视线, 不敢看她。

“窣窣。”衣物轻轻摩挲。

魏玘不语,只握紧双拳,静默等待。

一阵如冰的枯寂之后, 他终于听见阿萝开口——

“我在乎的。”

魏玘的心头猝然一震。

他抬目, 视线撞上白光,顿觉耀眼,不禁眯起双眸。

阿萝就站在光里。她纤瘦、娇小,衫裙水红,发乌如墨, 驻于冷墙前、石径上, 像凭空抽出的一枝桃, 在他眼中清明地发亮。

她双臂半抬, 两掌叩合,将香囊团聚身前,如凝心口。

“我在乎的。”阿萝重复道。

她的声音很柔软,漾于晚风,飘往魏玘的耳畔:“凡是你真心所致,我都在乎,哪怕只有一点,我也不会丢弃、赠予、毁坏。”

以真心报真心,以赤诚报赤诚——这是她处事的原则,也是她无二的良善。

魏玘没有应答。他转眸、寻找,最终凝定阿萝的双眼。

在那里,他看见两泓明泉,依然清澈,纤尘不染。这叫他想起从前的月夜,记起那个乱他心绪的回眸,忽感到胸膛滚烫、气息涌流。

魏玘勾唇,笑了一声,是为他自己。

为什么?他也十分困惑。

为什么他每每萌生退意,到最后,都会更加沉沦?

这些时日,他倾慕她、牵挂她,却靠着妒忌、怨恨与痛苦过活。他想要放手,又恋恋不舍,无法抑制地为她心动、因她妒忌、对她渴求。

于是,他想,若他无法斩断她与他的联系,便由她来挥刀。

他盼望阿萝扔开香囊,将他的心意践踏足下,掐灭他所有希望,将他的骄傲贬入微尘。她本也有此权利,因他确实有错在先。

可她没有。并且,她以后也不会这样做。

阿萝太单纯、太真挚,是无瑕的珠玉,惹他目不转睛、心神俱动。

又一次,她将他牵入光里,拾起他残破的心,温柔地粘合——这令他愈加感觉自己卑劣,不称她纯净,再与她相处须臾,就要将她玷至污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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