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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线起伏有些大,带着自己浑然不觉的困惑。
他并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对自己无缘无故的好。
顾成天厌恶他,因为被陷害后的顾栖池彻底沦为一颗废棋子,对他来说毫无价值。耿听浔不喜欢他,因为顾栖池粗鄙不堪,非但不能帮她长脸,还会一次一次丢光她的面子。顾愿安不喜欢他,因为他学不会顾予宁的乖巧可人,讨巧卖乖,像个硬邦邦的刺猬,不近人情。顾予宁恶心他,嫉妒他,因为顾栖池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只要他不死,他就永远也无法安心。
就连一直对他很好的温熙,最早也是因为顾栖池的这张脸可以帮她赚钱。
顾栖池被困在原身的身体里,被迫接受这一切不公的对待时,他常常会想,他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被明码标价了的商品。
因为只有商品才是有价值的,可商品不会像他一样,被随意丢弃。
从一开始,薄彧接近他时,顾栖池是抗拒的。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薄彧时来向自己讨要一些什么东西的,可薄彧没有。不仅没有,还用了薄氏的身份向顾家施压,利用联姻,试图将他从那个火坑里拉出来。
顾栖池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贪图他的皮囊,想要玷污他的灵魂,将他囚于牢笼之中,困在方寸之地,做一只永远被折断双翼的金丝雀。
那份结婚协议里会暴露出什么肮脏龌龊的心思,顾栖池在到达酒店、见到薄彧之前想了个遍,不然也不会带着电击棍去赴约。
可太干净了,那份协议除了保护他,将他揽入薄彧的羽翼之下庇护,没有提出任何条件,也没让他付出任何代价。
就好像,薄彧强忍着自己野兽的本能,强忍着想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欲望,向顾栖池捧出了一颗干净的心。
顾栖池嗓子干哑,眼睫轻颤,等着薄彧的回答。
薄宅之内静得可怕,从没有谁敢主动靠近薄彧,只能听得到阿瓷蹭他裤腿的声响。
灯光昏暗,薄彧敛着眉眼,斑驳的光影晃动,若隐若现地投至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的目光落到青年轻轻颤动的纤长睫毛上,又挪到他那双含了水雾一般的眼瞳,喉结很轻地滚了一下。
“因为你是顾栖池,所以你只需要做好顾栖池就可以了。只要你想做一件事,那么这件事就是正确的,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尤其是我。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你。”
“哪怕你错了,我也会认为,你是对的。”
手臂上的伤口并不痛,只是很轻微地留下了一道小口子而已。
顾栖池其实很像他自己养的猫,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对所有事情都保持着一阵恹恹的态度,敏感、警惕,对靠近他的一切人和物都抱有高度的戒心,却又渴望温暖,渴望爱,期待着能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家。
当薄彧伸出手时,顾栖池会像阿瓷一样,虚张声势地亮出爪子,企图用武力隔绝他的靠近。当抓伤他后,心中又会泛起一点愧疚出来,默默地从角落里探出头偷偷观察薄彧的反应。
阿瓷的爪子落到了手臂上,可顾栖池的爪子落到了心上。
不重,却在他心里留下了深不可灭的印记。
顾栖池紧绷着的身子猛地松弛下来,柔软的棉质布料被他的手紧紧攥着,再缓慢松开时,变成皱皱巴巴的一团。
哪怕他做错了,他也会认为那是对的。
这话听起来十分不讲道理,就好像薄彧是个为了美人指鹿为马的一代昏君。
想到这里,顾栖池唇角弯出一点儿笑意来,桃花眼勾勒出月牙的形状,微微上挑,卧蚕鼓起,好似金黄的琥珀与初雪融化,清澈又温暖。
薄彧的低哑而带有磁性,对于声控来说是莫大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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