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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伤一兵一卒,又能为我梁山招揽恁大一摊财富,岂不美哉?”
“扑天雕李应兄弟,不是咱攻打祝家庄时赚上山来的财主?西门庆与李兄弟有何区别?”
“武松兄弟的仇,说到底是为妇人、为私怨;我梁山兄弟结拜,是为天理、为大义。孰轻孰重,哥哥当自有分寸。”
“秦明兄弟一家老小的性命,不是丢在他宋公明手上?如今他霹雳火不一样拜在宋公明帐下?”
晁盖遂被说动,他却不知,公孙胜做此打算,全因色令智昏,想着不动兵戈,便可保全西门府里那十二三名“上画儿般人物”的秫秫小厮;再者,西门庆上了梁山,他玉昆师弟引荐有功,自然也得入伙,公孙胜岂不称心满意。
玉昆子不曾想过此计竟如此顺利,眼见公孙胜这厮竟被自己愚弄蒙骗,不禁得意畅快,便趁热打铁,邀晁首领即刻往西门府中与千户大人会谈。玳安儿在旁沉默暗喜,心中叫好不迭。一行人各怀鬼胎,由玉昆子领着,打背阴处走出,往西门府门首来。
此时徐应悟正从书房里间儿换了西门庆的月白暗绣圆领袍出来。他料想玳安儿极有可能与晁盖一伙同行,玳安儿精明细致,见他身穿西门庆的衣服,必能领会他假扮西门庆与贼交涉的意图,不至于说漏了嘴、害他当场穿帮。
西门庆跑路前已将家中小厮遣散,门首无人答应,徐应悟便将大门虚掩,回到书房檐下焦急等待。终于,他听见影壁外传来人声,不由得浑身一紧。未及稳下心来,便见玉昆子侧身伸手,将一浓眉虎眼、络腮胡须的大汉让进门来。两人身后跟着同样穷苦打扮的几人,其中一个顶一头乱蓬蓬黄毛,另有长相奇形怪状却又十分相似的三名丑汉。
徐应悟心中一一将他们对上了号儿,急忙暗自深深呼吸,拱手扬声道:“玉昆子真人,这位是……”玉昆子见脚下草垫已到尽头,距屋前石阶仍有三尺来宽的间距,须得提身跨跳一步,方能避开这道伪装成坚实土地的陷坑,于是停住脚步,再次伸手冲晁盖请道:“晁头领,这位便是山东提刑老爷,西门千户大人。”
晁盖毫无防备,一面拱手行礼,一面朝前迈步,话未出口,便脚下一松,落入陷阱之中。三阮与刘唐也已动身抬脚,想收回却来不及,跟着一齐掉进沟里。公孙胜方知中计,登时暴跳,突眼圆瞪欲冲徐应悟扑将过去,却被玉昆子照膝窝子里踹了一脚,扑隆一声,一个狗吃屎,大头朝下栽进沟里。
看官要问,这梁山匪首皆非孱弱之辈,掉入坑内为何不能一跃而出?这便是徐应悟此番计较最精妙、最刁钻之处。这五尺深、三尺宽的深沟里,铺有一层一尺来厚的黑色粘胶,是徐应悟特意从砖厂搜罗来、用石脑油烧砖后砖窑内壁上附着的一层高黏性物质,即后世所谓的沥青!因烧砖过程中温控并不精确,这粗馏的“沥青”里混有不少原油,使其得以经久不凝,一直保持流体状态。
六人于沟中叫骂挣扎,却无法抽出脚来,想要以手攀爬向上,五指又被黏在涂满胶黏黑油的沟沿上。徐应悟急忙令玉昆子回城楼上通传,接着从门后取出早预备好的套脖儿铁枷,将贼挨个儿锁住。
看官又问,玳安儿却在何处?这贼猴儿显然有自己的打算。晁盖吩咐他与几名喽啰在外把守望风,他便以巡视为名,只身绕到东角门外。门里便是书房小院儿,他听见里边儿贼们喊声大作、叫骂不止,便知鳖已入瓮。
“道士”与“一家三兄弟”齐齐被困沟中,如此天赐良机,错过了再难寻觅。玳安儿脑中浮现出陈敬济眼中星星之火缓缓熄灭的情景,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天灵,再无心思考虑其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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