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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怀了娃儿,林白梧总觉得自己愈发多愁善感, 尤其瞧见他阿爹为了他左右的忙活, 心里头又暖和又心疼。

他走到院子里, 去瞧他阿爹在做的活计。

林白梧虽不会木工活, 可耳濡目染久了, 也能瞧出木头好坏。

这地上的木头全是水曲柳,水曲柳切面本就光滑,可林大川生怕有半点儿毛刺,还是用刨子刨得平平整整。

林白梧扶着肚子蹲下去,伸手摸了摸,木头自有木头的香,每一道香里都烙刻着树木的年岁与过往。

他仰头瞧向渊啸,眼睛里微微泛起红:“阿爹在给小娃儿打学步车呢。”

渊啸浅浅倾身,宽大的手摸了摸他单薄的背脊。

林白梧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有一架学步车,他阿爹一个人照顾他,还得做活儿,根本管不过来,又怕他乱跑摔着腿,就给放学步车里。

学步车上拴一条粗麻绳子,他就在可以活动的地界,踩着小脚乱逛。

儿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阿爹年轻的样子也不甚清晰,逐渐的,和他稍有些佝偻的背脊、带着皱纹的脸颊慢慢重叠。

岁月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却水过青石,带着不易察觉,但深刻的痕迹。

灶堂里,锅铲打着锅壁“噌噌”的响,不多时,便闻见了饭菜的香。

林白梧拉着渊啸宽大的手站起身,轻轻踱步到灶堂去。

刚到门口,林大川便朝他看过来:“灶堂子油烟大,你干啥来啊?”

林白梧歪着头笑:“阿爹做饭好香,我闻见了,就想过来瞧瞧,看有啥能帮把手。”

“不用,爹忙得过来。”林大川笑起来,用锅铲铲出一块儿肥瘦匀称的肉递给林白梧,这肉在锅里干炸过,肥油炸成油梭子,干脆干脆的。

林白梧伸手来拿,有点儿烫,他鼓着脸呼呼的吹,张口吃进嘴里:“好酥好脆。”

林大川又铲了一块儿递给渊啸,渊啸也学着林白梧的样子来拿,他皮糙肉厚,倒不咋觉得烫,吃进嘴里,是好香。

灶堂子通风不好,油烟味道大,林大川轰两人出去:“饭菜一会儿就上桌,你俩粥锅端了、碗摆了。”

林白梧笑着应下:“好。”

吃好饭,林白梧去林绣娘家学绣。

他已经不咋害口,不用处处叫渊啸抱着,这不远的路也想着自己走。

夫郎大了,不听话了,渊啸抱不着人,只得退而求其次,牵着他的小手走。

天气转凉,林白梧穿得多起来,为了不压肚子,里头穿件灰色深衣,外头搭件月白罩衫,显得人清雅脱俗,好生俊俏。

渊啸越瞧越喜欢,走两步就要拉着他小手到嘴边,轻轻的亲。

村里人多口杂,一点苗头就传出千百种说法。

不少人瞧见林大川天才亮,就出门儿去寻摸新鲜鱼虾;

还有那渊汉子,走可远的土路到村尾去,只为买两小篓子樊婆子晒的酸杏干。

这村子婆娘一聚堆,就七嘴八舌的嚼人舌头——

“林家那个双儿真的怀了?他不是孕痣淡、不好怀么?”

“我上回碰着老林头,问了一嘴子,他只说快有了,可见还没呢。”

“头仨月,没坐稳当,该是不好向外宣扬。”

“怀了能咋,能一胎就得个儿子?到时候生出个小哥儿,不还是没有后。”

“你管人家怀了儿子闺女,能怀就是能生,这胎不是就下胎呗,总有盼头了。”

周王氏正坐在大门口剥豆子,豆子皮一破,黏黏糊糊的粘手。她瞧一眼跟着坐在一边的秦锦,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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