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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梧举着油灯,灯光如豆,照得房间忽明忽暗,“阿爹,雪那个大,还要去啊。”

林大川听见动静望过去,粗声催道:“天可冷,你赶紧回屋去。”

林白梧不动,冷风果然顺着墙根打上他腿,他就穿一条单裤,冷得膝盖直打弯。

林大川心疼,叫他快回屋呆着。

林白梧裹了裹身上棉袍子,满脸担忧:“阿爹,雪大了可是要封山的,您咋回呀?”

林大川也懂这个理儿,所以他才趁了风雪不大往山下赶。

今年闹灾,家家户户都过不安生,眼瞅着过年,哪哪都要用钱。

林大川是个木匠,有个不大的铺面,半月前接了个活儿,镇上张员外家的女儿到了婚嫁年纪,要定陪嫁家具。

陪嫁家具样多,妆匣、闷户橱、樟木厢……紧赶慢赶也得好几个月。员外又宝贝这小女得紧,家具全用的上好红木,得精雕细琢,更是费时费力。

林大川的铺面小,本接不上这样好的活计。但赶巧原木行的老师傅病急,活计剩了收尾工作,分不得几个钱,没人愿意接,员外催得又紧,才寻得他。

马上年节了,林大川舍不下这几个钱,说什么也得出门。好在他手艺好,做的快,收了尾就能领工钱了。

林白梧知道劝不住,趿着鞋往外跑。

“外头雪大,干啥去!”

林白梧身子向来不好,见一点风就寒着,林大川急得跺脚,跨了门槛跟出去。

北风呼啸,大雪鹅毛似的下,将围作鸡舍的青石砖盖了厚厚一层白,林白梧躬个身子在鸡舍里摸索。

老母鸡护蛋,见人来抢,咕咕哒哒的叫个不停。

林白梧摸了半晌掏出两个蛋,擦擦干净,扭头看去林大川:“阿爹,有蛋!带了路上吃。”

村里人穷,母鸡下了蛋要么孵小鸡,要么攒了卖,少说有留了自己吃的。

林大川心疼家里的哥儿,忙说:“留了你吃。”

“我搁家,啥都能吃。”

林白梧将蛋塞林大川手里,又去灶堂装晒好的红薯条和风干的腊肠,说什么也得给阿爹带上。

林大川见他小蜂似的忙忙碌碌:“可歇着去,爹饿不着。”

天色不早,林大川得走了。

他瞧一眼还在灶堂忙活的人,喊道:“梧哥儿,快别忙了,爹出门儿了,回头赚了银钱给你扯布穿!”

风声太大,里边人没听见,还在自顾自忙活。

林大川垂眉,将怀里两个蛋小心放回鸡舍,老母鸡登时展开翅膀,咕咕哒哒护住了。

他戴上斗笠,开大门出去。

北风鼓鼓的吹,雪粉扬得漫天。雪越下越大,快要没到脚踝,一踩一个坑。

林白梧装了满满一袋子吃食,出来时,林大川已经不见了。

他忙开大门追出去,却只能望见白皑皑的雪路上遥遥一点黑,林白梧追不上,直跺脚:“咋也不等我!”

他负气的拎了吃食往屋里返,刚要给大门上闩,忽然听见一阵叫门声。

“谁人?”

“我你都听不出啊,你桂姨。”

来人是张兰桂,上河村有名的媒婆,嘴上功夫了得,凡她经手的,就没有不成的。

林白梧穿得少,冷的打了个寒噤,小声回:“阿爹上镇子了。”

外头果然缓了声,不过一会儿,那泼辣声又起:“和你说也一样嘛,外头可冷,快给桂姨开开门。”

林白梧顶不情愿,可还是放人进来。

林白梧年十八了,一个十八的哥儿,早过了该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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