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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徐千屿道,“挂在下面的每年都有被风吹落在地的、被人摘走的,若摘走便就不灵了。所以我用剑气将木牌挂在最高处,就是那个虎爪上。”

沈溯微顺着她手指看去,果见其他木牌都在虎脚虎尾处密集地挂满,而啸虎天灯抬起的虎爪上,绝无有人够得着的地方,孤零零地挂着一只小小的木牌,随风旋来旋去。

又过数月,他孤身再次路过此地,果见那些木牌遭遇雨打风吹,在天灯下面落了一地。但徐千屿用剑气挂在最高处的木牌,仍骄傲地在风中旋转。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御剑飞至空中,将木牌翻过来,看看徐千屿许什么愿。

那上面写道:“唉,本想许愿不做修士,但修炼至今,忽然觉得这样日子并不坏。那便许愿下辈子晚点离家,这样既能多享几年荣华富贵,又能遇见师兄和阮师弟。”

沈溯微看了半晌,默然给她放了回去,用剑气加固两周。

他还记得徐千屿说过,木牌若是掉下来,便不灵了。

回去之后,童子告诉他,师尊又收了一个新的小师妹。这个陆师妹,恐怕还要交由他带教。

沈溯微不置可否。

半年前入无情道后,他对世情的感知似乎退化许多,没有什么东西令他情绪起伏。无所挂碍,也令他的修为进益迅疾,金丹,元婴,元婴后境……他夙愿得偿,于情于理,更应回报师尊。

只是听说又要带教新的小师妹,他回头望去。

昭月殿的灯笼摇晃,照着水岸上散落的水囊、腕带、芥子金珠,靠门歪坐着一个布偶。

徐千屿估计累了,早就歇下,也不知她听闻此事,会不会生气。

谁知后来的事情却如东流水一般倾覆而下,不可阻拦。

他先是从陆呦身上看到了徐千屿的衰亡之相。那位身负奇怪气运的陆呦师妹身上,找不到任何突破之处;掌门也变得古怪,每当面对陆师妹的事,他便会失去理智,迁怒他人,徐见素亦如此。

先前闭关养伤的无真长老,恢复了正常行走,开始干预宗门事务。

沈溯微不知道徐千屿何时和无真认识,他们的关系又在什么时候变得亲密。

初始时在她衣襟上落有桃花瓣,随后身上开始沾染他人的气息,他梳头时不得不屏息,方能装作视而不见。

徐千屿开始不再看他,不再冲他笑。

出秋之时,徐千屿越过他,牵住无真的手扮新娘。他开门将她带走,她却回过头向木屋内的无真望去。那是一个担忧挂念的姿态。

他将喜帕从后面拽下,徐千屿却将它一把夺过去,绞了绞,将那缕鲜红攥在手中。

二人之间没有对话。但那一瞬间,他血液转冷,全然明白。

沈溯微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宗门内如人间,常有年少慕艾之事。徐千屿也到了差不多的年纪,出现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但他只是觉得,在他眼皮下出现这种事太过突然,他甚至没有适应,也很难做出反应。

终有一日,他道:“彼非良人。”

徐千屿停了停,仍然带着一脸青涩而殊丽的胭脂,与他匆匆擦肩。

沈溯微垂眼,向相反方向走出庭院。

徐千屿的选择,又与他何干。

原本门内所有人在他眼中,不过是晃动的鬼影而已。他从不干涉他人,也不让别人涉足自己的领地,便是为了无所挂碍,日夜兼程。他的所求的解脱,就在前方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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