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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刻的他并未来得及思考,千杯不醉的太子殿下为何今晚不过浅啜几杯便显出醉意了。
眼瞧着辛钤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自觉扯开腰封衣带,重重往床外一扔。
衣襟没了禁锢后逐渐松散开,辛钤宽肩窄腰、肌肉分明的好身材一览无遗。
但令燕泽玉吃惊的却是辛钤身上大大小小、或深或浅、有新有旧的伤疤。
燕泽玉瞪大了眼睛。
那些永不褪色的疤痕印刻在男人紧实的皮肤,看上去伤得最重的一处是从左至右贯穿的胸廓的伤。
这得有多疼……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些什么,神色又淡了下去。
辛钤死死盯着燕泽玉脸上的表情,不错过分毫,他自然瞧见了少年脸上还未收起的心疼和突然回过神之后难掩的警惕。
“我没有参与过屠戮大晏的战争……这些伤疤也没有大晏人留下的。”辛钤垂眸淡淡道,似乎是专门在向他解释。
他的确未曾亲征过大晏任何一块土地,却也旁观了许多无辜晏人的死亡。
作壁上观,其罪也。
所以从前燕泽玉质问他手上有没有沾过大晏人鲜血时,他只能沉默。
燕泽玉愣住,瞧着男人皮肤上遍布的伤疤,心里不是滋味。
“是不是很丑陋。”
“没没没!”燕泽玉脑袋摇得快赶上拨浪鼓。
直觉告诉他今夜的辛钤好像与往常的不太一样,但具体哪点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辛钤还是半阖着眼,神色难辨的模样,燕泽玉迟疑半晌继续道:“他们说:伤疤是男子的勋章。所以,一点都不丑。”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辛钤蓦地抬眼看他,目如点漆。
燕泽玉有点招架不住,敛眸避开对视,轻声‘嗯’了句。
下一秒,他被男人握着手腕抚上了那道最狰狞可怖的疤痕。
辛钤炽热的体温烫人,燕泽玉指尖抖动,半晌才在那伤疤上按实。
男人牵着他的手一寸寸掠过,他手背甚至碰到辛钤一直用红绳挂于脖颈的那枚骨哨。
“你很早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生了一双黑眼睛吗?”辛钤低沉的声音混合着红烛时不时传来的噼啪声,显得有些失真,“是因为我的母亲。”
“她是个温婉柔顺的大晏女子,但没能得上天垂怜。在我十二岁那年,她被可汗折磨死了。她用生命里最后一点顺从为我换来一把凤羽炼成的金乌弓。那是我十二岁生辰的礼物,也是她送我的最后一份生辰礼。”
辛钤垂着眼帘,密密匝匝的眼睫下垂着遮挡了那眼底大半的情绪。
男人从始至终都平静,语调无波无澜,像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小事,仿若没有浪潮的海面,安静而寂然。
燕泽玉心底泛起一阵密集沉闷的疼,下意识反手握住了辛钤的手。
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两人相握的手如此契合,仿佛一块断面奇怪的石头,被潮浪冲刷到岸边,偶然发现了另一块恰好能与它奇异断面扣合的另一半。
就在燕泽玉心中震动、不知如何安慰时,辛钤却抬眸释然似的笑了笑。
“她应该会很喜欢你这个儿媳妇。”
辛钤几乎很少提起他的母亲,仿佛封存在心底的暗格,非必要不得开启。
暗格打开像是扣掉已经结痂的伤疤,露出血淋淋的过往,撕扯掉表皮还连带着抽动的筋膜。
那是辛钤一点儿也不美好的过去。
如今对方那句缓解气氛的玩笑话倒是让燕泽玉心中酸涩,也忘了反驳。
辛钤盯着他看了半晌,蓦地带着酒气俯身过来将他一整个揽进怀里,吐息洒在耳边。
“怎么办,小玉,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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