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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湿的狐裘上,矜贵而恬淡。

文卿拂了拂长发,温声道:“多谢。”

“这是阿昭应该做的。”公仪戾幼稚地拍拍胸脯,“以后先生沐浴洗发前告知阿昭一声便好,阿昭过来给先生擦头发!”

“不必麻烦……”

“都说不麻烦了。”

公仪戾拖长声音,绵绵地抱怨了一声。他跑去把浴帕挂在木施上,又打开药罐,盛了一碗汤药出来。

“闻起来好难喝。”公仪戾小脸皱得紧紧的,实诚道。

文卿无奈地笑了笑:“确实很难喝。”

话虽这样说,他却接过公仪戾手中的药碗将汤药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公仪戾怔了怔,凑过去,像幼犬一样傻傻地闻了闻他的唇,还没等文卿说什么,便瘪起嘴巴:“这么苦的药,先生是不是每天都喝?”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治不好的病,受不尽的苦……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不必难过。”

“先生信命数吗?”

“自然。”

文卿原来是不信的,但重来一世,却是不得不信了。

天行有道,自有公论。

两世的病弱,都拿来成全这重生的因果。

“可是我不信。”

公仪戾眼眶又红了,望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老师,稚声哽咽道:“总有一天,我会带娘亲和先生去把病治好的。”

“命数不过是惨剧的遮羞布而已,事在人为,为者常成,行者常至,我不信治不好……我不信……”

公仪戾说着说着就掉眼泪,眼泪掉着掉着就往文卿怀里蹭,到底还是稚子心性,爱哭,爱撒娇。

文卿无奈,只能暂且抱着安慰一会儿。

他对年幼的三皇子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少年时期的公仪戾性格孤僻阴郁,暴戾嗜杀,绝不是爱哭的性子,封王之后便更不是了,铁骨铮铮的战神,怎么可能这般脆弱。

“夜深了,阿昭不回房么?”

文卿理了理公仪戾耳边的碎发,冷白的指尖轻抚他湿润的眼窝,心疼归心疼,说出来的话却不饶人:“阿昭现在年纪小,偶尔哭一哭还好,但不要养成一难过就掉眼泪的性子,落了仪态,失了威严,难成大器。”

公仪戾靠在他肩上,毛茸茸的狐裘柔软又暖和,听着先生的训诫,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

“阿昭想再待一会儿。”公仪戾牵住文卿的几根手指,声音低低的。

“平时想见先生一面好难好难……”

文卿觉得不妥,想尽先生的责任引经据典归训他一番,却又不合时宜地想起每次见面时公仪戾脸上喜出望外的笑容。

那样热情洋溢的真诚,若公仪戾这个年纪就能装出来,那便是天生的帝王,也不需要他这个先生来领路了。

“……罢了,再待一会儿也好,我今日没有案牍待阅改,便陪陪你。”

“真的吗?”公仪戾搂紧他的脖颈,语气里难忍雀跃,“真的吗?真的吗?”

小孩子真的很会闹腾。

但公仪戾似乎顾及着他的双腿,坐在上面并没有乱动,只是口中絮絮叨叨说着各种各样的杂事,好像有很多东西淤积在心底无人诉说,终于逮住一个,便滔滔不绝地倾泻出来。

那些事小到某天他起身,在冷宫的地砖缝隙里找到了一只虫子,远到很久很久以前,娘亲为他下厨炸了几颗酥果子。

文卿问他,酥果子是什么味道。

公仪戾想了想,记忆却非常模糊,支支吾吾的,脸又羞红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下次见面给先生带娘亲做的酥果子,但宫里早就没有麦粉了,他那时是骗先生的,拿他觉得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来诱惑先生,以免被先生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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