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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会,表情无甚惊讶:“可想好了?”
自羌州建立,部族归顺北昭,朝廷下发了一系列批文,包括不得歧视羌民、赋税入仕晋升等与北昭百姓视同一律……因战争而被挤进夹缝边缘的混族人终于不用东躲西藏,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阳光下。
以林子荣和林为在此战中的功绩,至少是个都尉衔,现今西北安宁,无战事可打,又有朝廷俸禄可领,怎么都比南下餐风露宿、另谋生路的强。
林子荣却没回答他。
他依旧戴着那块围布,脸被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宁长风能感知到他没有长脸疮,那夜在山上逸散的异能治愈了他脸上的烧伤,林子荣将自己遮起来,也许只是怕被营里某个故人认出来。
他等着对方开口。
“我不是小为的亲大哥,是他把我从雪地里扒出来,救了我一命。”
林子荣仰脖喝尽壶中最后一口酒,将空壶朝雪地中一掷,突然仰天大笑:“天生我无用,人间一蝼蚁罢了!”
寒风朔雪声中,两人一骑离开书铺,朝梦中江南奔驰而去。
廊下容衍抱了大氅寻过来给宁长风披上,冬雪朔朔而下,院里的参将们喝得七荤八素,热酒入喉三分暖,鹿炙入血热七分。
冬日本就是个适合回忆的时节。
“想当年我跟着姚小将军打仗,那叫一个爽快,小将军少年英雄,猎猎风姿今犹不敢忘也!”
“是啊,若不是那场大火,小将军未尝不能活下来。”
“嗨,这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没见姚家那登科状元——我远远瞧过一眼,神仙般的人物,不也被赐死了……”
“越说越没谱了。喝酒喝酒!”
鹅毛似的雪花落进院里,被地热一烘就化成了水,贪暖栖息在院内的寒鸦被这帮酒鬼吵醒,扑棱棱飞走,远远地落在另一棵树杈上,抖了抖身上的羽毛。
容衍欲回头,被宁长风拉走了。
不知是不是那两片鹿肉的原因,这几日宁长风感觉胎动频繁不少,腰背前所未有的酸疼,是以除夕那日只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在床上躺着了。
夜半,小楼上的灯火亮起。
还在守夜的落十三一众人有幸看到容衍衣冠不整地从小楼里冲出,径直奔到张生华面前,神情前所未有紧张的模样。
“好像快生了。”
张生华被他攥着胳膊狂奔,脚底板都快离地。
“哎慢点慢点,不在这一时半——”
耳边风声呼呼刮过,容衍直接带他腾身而起,飞上了二层小楼。
“——会儿。”吃了一嘴风的张生华默默闭上嘴,被推进了卧房。
围坐在火炉旁的落十三瞠目结舌,随即一拍脑袋,指挥整个小院的人都动了起来。
“产房气味污秽,大人您还请在外等候。”一名御医拦住容衍,对他躬身道。
容衍一手拂开他,大步朝里走:“昔日我瘫痪在床,长风不离不弃照料我数月,从未嫌过我污秽,如今他是为我生产受难,我又怎会嫌他!”
御医劝不住,跟在他后头跑。
张生华见状摆了摆手,示意随他。
容衍三步并做两步跨到床前,一手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屈膝跪坐于地,翻出里衣内衬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眼里满是心疼与自责。
“不怕,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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