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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挨打。”
她的情绪还是平稳。
时眉却心尖一颤,下意识捏紧手指。
“后来每次挨打的时候我都会出神。”她像是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也对,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出神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时眉颤声问她。
“在反省。”她回答,“反省我第一次挨打那天,究竟是哪一步做错了。”
“是因为我坐在飘窗上画画吗?”
“还是因为孩子哭得太大声。”
“难道是因为那天我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而他并不喜欢吗?”
她停顿了几秒。
她的陈述太冷静了,
冷静到时眉几次接近窒息,而她分明只是听夏婕的陈述而已。
片刻后,夏婕给出答案:“后来有一天,在我以为快要被他打死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画自画像的时候,对面有个男人在同时晾衣服。”
所以,从那以后,
时眉每一次见到的夏婕,都是一身黑色长裙,长袜,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那时候…反抗过吗?”时眉轻声问。
“没有。”
“一次都没有过吗?”
“……没有。”
“那时候虽然痛苦,但还可以画画,只要面前摆一张画纸,只要眼睛分得清颜料,只要还能提得起笔,也没那么难熬。”
提及画,她的呼吸落染些许起伏。
“那个视频,”时眉说到这里,耳边瞬时充斥着夏婕痛苦哀嚎的乱象,她紧紧蹙起眉,咬着牙问。
“是半年前的事情,对吗?”
来之前,岑浪告诉她,在民宿的时候他曾拍下房间内的挂画与夏父收到以夏婕的名义寄去的画作。
他将两幅作品同时发给江峭看,
结果不出所料,房间内的挂画与夏婕用左手画的那副「跪拜画」异曲同工,而夏父收到的画作,是赝品。
大概是徐嘉合为防止夏婕父母发现,随便挑了几幅画,寄去民宿。
而房间的挂画落款时间,
正是半年前,
夏婕断指之前。
这次,夏婕沉默了很久。
就在时眉以为她不会再回答时,半分钟后,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说:“是。”
时眉鼻尖猛地一酸,眼前瞬间朦泛模糊,她紧忙清了清嗓,不想被夏婕发现她这些酸楚的、怜悯的、无用的表现。
好在,夏婕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像时眉那般遮遮掩掩,而是直接把话挑开,毫不避讳地说:
“其实断指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再动手,只是用言语跟我交流,就像视频中那样。”
用言语交流,
交流的另一面是灌输,洗脑,驯.化以此达到比暴力压制更高一层的,
精神控制么?“从前的暴力只能让我身体服从,我总认为我的心、我的精神还有,我的灵魂不属于他,也不属于我自己,它们属于我的画作。”她是在这里,真的轻笑了一声,
“只要我是能画画的,那么,我就是自由的。而自由之下,是不觉肉.体苦痛的。”
时眉似乎明白了什么,“后来他对你的精神控制起作用了,对吗?”
“是的。”夏婕好像有些累了,身子向前倚靠在桌上,双手撑头,
“那段时间我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不干净,我耽误了他,我对不起他,以至于画画时输出的欲望也在逐渐丧失。”
“直到。”
“我明白了。”
这一次,时眉主动打断了夏婕。
已经足够了,
不必再说下去,她都知道的。
再继续的话,就太残忍了。
直到断指那一刻,让夏婕幡然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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