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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朔雪静静地坐着,垂眸去看床上安睡的人,轻颤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淡如水色的月华似烟,轻柔地笼罩在忍冬的半边脸上,照得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一缕头发挂在他的耳边,垂落到他的嘴角,裴朔雪盯着他半晌,慢慢地穿过他们之间那层稀薄的月光,挑起那缕头发别到耳后,手却没有移开。
指尖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忍冬的骨相,眉骨、颧骨、再到下巴,裴朔雪手指移动得很慢,像是在抚摸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眼中一片静水,平和地融入夜色之中,手掌缓慢地贴在忍冬的下颚线上,不动了。
裴朔雪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忍冬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也只有在外头受了委屈能回来讨得一个裴朔雪的抱,还要附带忽略他上挑的眉和嫌弃的眼神才能勉强从短暂的三两秒拥抱着获得些安慰的意味来。
可此刻他的手却贴着忍冬的皮肤良久,感受着那比自己天然暖上几分的温度顺着指尖一点一点地爬上来,而后浸润了整个手掌,甚至顺着手腕有隐隐上爬的趋向。
裴朔雪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突兀的更声响起,忍冬动了一下,却没有翻身,只是放在脸侧的手甩到了腿上,而后又不动了。
裴朔雪琥珀色的瞳孔漫出些浅紫的底色,死一般的寂静瞬间漫开,哑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留下忍冬清浅的呼吸轻轻地打在裴朔雪的虎口上。
平和而富有规律的呼吸声像是跳动的心脏,生机勃勃地跳动着。
裴朔雪垂了眸子,幽深的瞳色被紫色慢慢铺满,身后缓缓伸展出一只蓬松的尾巴,昭示着他看似平静的面孔下波澜涌动的心绪。
他修长白皙的指尖缓缓下移,顿在忍冬的喉结处,而后掌心覆了上去,缓缓地合拢,严丝合缝地掐住手下的咽喉,微微收紧。
忍冬一直沉浸在梦中,阖着的双眼乖巧得掩映在眼皮下,没动分毫,匀速的呼吸起伏几乎是贴着裴朔雪的手心扑朔。
能窥见天机运势的最大代价就是要学会取舍,裴朔雪自认在这几万年间学得很好,他冷静自持,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清晰地分析利弊,简单粗暴地选择最无后顾之忧的路。
放在当下,显然地,杀了忍冬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只要杀了他,附带着的未知、空白的命盘便再没有意义,而预言中因忍冬而起的黎国祸事也不复存在。
裴朔雪来到人间的目的之一就是以一国之力滋养白帝仙魂,自然是不能看着守护了百年的江山再起波澜。对于拦路之人杀之以绝后患是最聪明的做法,可在知道忍冬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却没有立刻动手。
他说不出这半日自己想了些什么,他其实什么都没想,没有割舍的痛,也没有失去的不舍,忍冬不是陪伴他最久的,也不是他花费心思最多的,可他居然犹疑了半日,在没有任何情绪挽留的情况下,就这么空白地犹疑了半日……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令他隐隐不安,他喜欢的一眼能看到头的,不管是平铺直叙还是跌宕起伏,都是在他眼前全数展开的人生,而不是模糊的、空白的、难言对错,也难以掌控的命途。
裴朔雪低垂的眸子中透出几分难以捉摸的情愫,他手下用力,暴起的血管突兀地在皮肤下跳动,几乎是瞬间,忍冬的整个脖子带着脸弥漫着窒息的红,极度的缺氧让他微微动了两下身子,又像是陷入难以醒来的梦,连挣扎的动静都未曾发出。
裴朔雪冷眼看着手下的生气流逝,淡漠的瞳色发紫,紧绷着的兽尾垂落在忍冬的手腕边,轻轻地拍打着,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入睡。
他第一次如此地温情地对待这个孩子,却是在亲手夺去他生命的时候。
轻柔拍打的尾巴尖突然顿住了,它被虚虚地拢在掌心中,被剥夺着生命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却好似形成了肌肉记忆一般,在触到裴朔雪那片柔软的皮毛时,下意识地用最后的力气轻轻地抚摸了两下,就像是裴朔雪还是他怀中那个需要庇护的小兽一般。
只是轻若羽毛落地的两下,要不是尾巴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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