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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内。
阴暗、潮湿,空气中充斥腐烂的味道,刺激呛鼻。四面青色铜墙铁壁隔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唯有几个砖块大的缝隙留以换气。沉寂的偌大空间内,只能听见水滴从顶梁落下的声音,宛若细数罪人死去的倒计时。
“咳、咳咳——噗!”
一口鲜血喷出,朵朵血色水花于浑浊水池中绽放,季雪满咽下口中血沫,艰难仰起头。
视野中的景象仍很模糊,他动了动,捆缚在腰上和手上的铁链哗啦作响,铁圈在吊起的细白手腕上划动半寸,锋利边缘割破皮肤,细小血珠嘀嗒落下,和水中的血花渐渐融合。
良久,身上伤口被水泡发,疼痛使他清醒过来。
他认出了自己所在之地。
血炼门地下水牢,再熟悉不过。
他终归还是回来了啊,以罪人的身份。
季雪满笑了,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喉间腥甜,又是一口血。
铁链挣动,他低下头,腰上的禁锢紧紧缠缚,箍得他肺腑都在生疼。
血水荡向远处,渐渐失了鲜红,混入浑浊的水面。季雪满出神看着,忽地想起,水牢里的水是混了慢性毒药的。
暂封修为,侵噬血肉,待时间一长,毒发难救。
当真是要他死才好。
季雪满有一丝茫然。
真就这么恨他吗?
应该吧,自欺欺人的美梦,醒来的代价太大。
这点他早就知道,在他决定和叶折瑾有牵扯,说出喜欢他时,就早已想过可能会有今日的下场。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为贪恋那一点温柔假象,不计后果、自甘坠入。
甚至还说,要做结发夫妻……
“啪嗒——”滑落到下颌的泪砸落在水面。
季雪满心笑,就是有些遗憾,好多事情、好多承诺他还没做到。
他不禁唾弃自己。
只为一晌贪欢,放弃那么多,真值得吗?
答案明显是不值得。
但是……
季雪满咬了咬唇,低头轻笑,泪水霎时模糊了双眼,沉重的铁链声响中,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唤他“阿雪”。
是他的小瑾。
不后悔。
因为是他的小瑾,所以他不后悔。
再来一遍,也还是……
*
弦月当空,夜幕深重,无相殿右侧小院里,归符掩了门,踏着夜色悄悄出门去。
忽而,一道黑影从廊下翻身而出,归符警觉反掌拍出,黑影以手臂格挡之,后退几步旋身倚靠在柱旁。
宋青屿掂了掂手中的白瓷小瓶,嗤笑道:“这么晚了,右护法是要去哪?”
归符面覆冰霜:“这么晚了,左护法在我院里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宋青屿右手一捏瓷瓶,站直身,隐隐带上怒气:“当然是来阻止你。归符,你该不会把门主的话当耳旁风吧?说了不要做多余的事,你这是要给谁送伤药去?”
归符心知瞒不过去,伸出手,直截了当道:“还给我。”
宋青屿态度强硬:“不还。”
归符懒得和他废话,一道掌风袭去,直接上前抢回。
“草!”宋青屿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仓促避开,紧接着又是迎面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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