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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她身边去。
他就这样慢慢地借着亲兵的手,坐了起来。
一阵头重脑轻之后,他勉强靠在了榻边,整理了一下思绪。
“袁谭十几日……不曾攻下……不曾攻下千乘,”他说道,“现下……现下又有……有何能为?不过强弩之末……”
他所说的的确是正理,但偏将们却无法被宽慰到。
“话虽如此,但将军伤重,不能出战……我军当如何?”
太史慈努力地动了动手指,让人将帘帐拉开。
阳光与清冷的空气顿时冲进了帐中,也被他尽数吸进了肺内,尽管引起了他剧烈的咳嗽,但终于让他可以仔细地观察帐内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
太史慈的目光停留在了赵云身上。
不需他多说什么,赵云便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太史慈感到了一阵心安。
“我军必须赢下这一场……”他积攒了一会儿力量,终于开口,“这是袁谭在青州的……最后一战。”
未时已过,太阳又一次缓缓向西倾斜。
袁谭的军队便是此时向太史慈的军阵进发的,他们步履很稳,不疾不徐,显然是有耐心的。
他们不仅有耐心,而且也有信心,冀州兵虽然在攻城时折损了近千人,但仍有四千整,仍然比这支打着“吕”字大旗的兵马人数要多了一倍。
还有一个小小的细节:他们背对着太阳,敌军却要忍受着下午刺目的阳光。
袁谭并非不知兵的人,这一战尽管称不上是生死之战,却关乎他的体面与名誉:他想要大破这一队援军,而后进可以迎击张辽高顺,退亦可与陆廉谈判,最差也不过从容撤军——他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自从他越过济水以来,他就没有打过一次胜仗!他要如何同父亲交代?!
当对面的军队也摆出了迎战的姿态时,袁谭指挥着他的士卒进攻了。
首先是箭雨互射,这已经成为了惯例,双方都有藤牌兵,阵容也十分整齐,因此箭雨射伤射死了一些士兵,但没能破坏阵型,更不足以决定战事。
而后便是藤牌兵顶着箭雨,慢慢地,一步一步,艰难向前,再向前,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他们投出了长矛!有惨叫声,藤牌破裂声!呼喝声!金钲与战鼓声密密麻麻又急切地交织在一起,两军也终于混战在一起!
当他们接战时,袁谭立刻察觉到这支军队不似假冒,的确称得上是精兵。这些士兵是能够做到共同作战的——这一点就很不容易!
袁谭初领兵时,总以为他的手指点到哪,士兵们就会纪律严明地行军到哪,但在他带兵之后,他才发现这种想法有多可笑。
士兵会私下勾连,会暗中密谋,会集结着逃跑,甚至会成百上千的叛变!光是控制住他们,让他们听他的话,听他最基本的几个指令,都耗去了袁谭大量心血,更不用提作战!
作战是不能像手指清点地图这样居高临下的,士兵所见的,没有方向,没有将领,没有旗帜,没有同袍,没有天日,没有时辰,只有眼前的敌人!只有眼前这一片混乱!
他们经常听不清号令,看不清旗帜,他们感知不到自己身处何地,更不知道去向何方!他们的眼里心里都是空的!他们只知道握着手里的武器,杀死一个敌人,再杀一个敌人!直到他们面前全是敌人时,只要有一个人逃跑了,他们就会浑浑噩噩逃跑;只要有一个人嚷出来要逃跑,他们也会跟着逃跑!他们的勇气与怯懦是在一瞬间转换的,他们就是一群没有心肝的木傀儡!
想要训练成心明眼亮,令行禁止,协同作战的精兵,袁谭要花费无数的心力,他所倚仗的这支精兵中,只有他与郭图的部曲私兵能够达到这样的要求——可是对面这支兵马是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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