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膛上落下第一笔,他没忍住,抖了下。

“痒……”

任平生也没抬头,轻声道:“很快就好,忍一下。”

帝休于是听话地忍了下来,克制着自己不要颤抖,方便她作画。

她芥子囊中有无数种亲手调制出的效用不同的墨水,但这次她没有蘸墨,只是借着非墨将神念灌注其中,在帝休胸口画了个无色的符号,一点痕迹都不曾有,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画了什么。

她说的快果然很快,实际上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算起来也就片刻功夫。

但这片刻功夫在帝休那里被无限延长,他恍然想起了在梦微山上,他还没有向她言明身份时,她以任务为由,在他的树干上画下一道符箓。

原本以为那次的感受已经让他此生都难以忘却,不料还有这次。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极轻、极缓,却又像是宇宙鸿蒙初开之时诞生第一个生命时那般震撼的心跳,期间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痒和麻,目眩神晕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这短暂却又漫长的“折磨”结束时,帝休还有些恋恋不舍。

“盖个戳。”任平生满意地收笔,还贴心地帮帝休拉好了领口,笑着说,“不准让外人看见。”

她说这话时分明是笑着的,却无端地比之前的语气都要幽深些,属于明烛那股令人不容抗拒的气度又冒了出来,若是个心气儿高的,听到这种语气,难免有些不愉。

但这样的情绪完全不会出现在帝休身上,被盖了个戳,他倒好像高兴极了,就连院子里那棵树的叶子都开始慢慢变粉。

“好,只是你的。”帝休万分肯定地回答。

砚青从帝休嘴里冒出“主人”两个字时就险些一口茶喷出来,他勉强给咽了下去,艰难避免了形象扫地,继而以一种时而震撼时而惊悚时而恨铁不成钢的复杂眼神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苟且,心头有千言万语,最后都汇成一句话。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啊……”

原来您二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砚青神情复杂地看着帝休满心欢喜到头发丝都快开花的模样,摇头心道:平生这超乎常人的控制欲,靠着她强大的自制力和过高的道德标准,平日里引而不发,看着不显山不露水,难得碰到一个被她这样盖了戳也自顾自乐的傻子,总算是有了正当的宣泄口。

殿里难以言喻的氛围之中,帝休竟然还抽空给了砚青一个怜悯的眼神,似乎在暗暗可怜砚青没有这个戳。

砚青:“……”

他一口气堵在心口,方才对于自己养大的闺女被外来的金玉白菜勾走的微妙心情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看这情形还真说不清是谁勾谁”的喟叹和一丝庆幸。

庆幸的是,有这样一个人陪在平生身边,她果然是高兴的。

这不就够了。

无论何时砚青总是他们之中最乐天派的一个,他不像和光和平生一样走一步得算十步,从来都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

我们平生前半生过得如此辛苦,眼下别说是尝点甜味,就是泡在蜜海里都值得。

虽然如此想着,砚青还是剜了帝休一眼,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让任平生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妖妃。

帝休觉得莫名其妙。

想通了最后这个关窍,砚青感觉心头所有的烦闷都散了,落了个一身轻松,起身离去前,还顺走了任平生小榻方桌上的一串果子,红艳艳的,瞧着应该滋味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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