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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黎明起便能听见的鞭炮声,远远近近,声声响起。
闻瑎从睡梦中醒来,天色还暗着。她随手批了一件大袄,便踱步走到院中。
院内早被小厮打扫干净,还未化的积雪堆在院落一角,这种亮色即使在昏暗的光线里也能叫人一眼望见。
县衙内院与外院隔着一道大门,此刻还紧闭着。
宜新县衙里种得最多的就是松树,树龄大多都很老。她所住的庭院里也种着一棵,周围环绕着的是假山怪石,溪流庭院,水池不大,里面的水也已经结冰。只有这松枝傲骨峥嵘,依旧挺拔如初。
闻瑎从那角积雪中抓起一团放在手心。雪并不是纯白的,里面夹杂着黑色的斑驳杂质,显眼又鲜明。
这团并不算纯净的雪在她的手心慢慢融化,水滴顺着指缝地落到地上,又结成了冰。
若是让此刻的闻瑎形容这座远在边陲的小镇,她脑海中一时竟然找不出太多美好或者褒义的形容词。
宜新县的城门的确高耸威严,城内布局也是很敞亮,街道平坦,房屋俨然。可这些大多是因为这是边陲之地。
天灾之祸,兵燹之苦,宜新县的大部分土地都集中在当地的一部分乡绅地主手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诗仿佛变成一幕幕真实又可悲的画面浮现在了眼前。
闻瑎冷哼了一声,神色里带着坚韧,带着不惧,又带着一丝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无端的颤意。
手里的那团雪早已融化殆尽,闻瑎看着手掌中还残留的一些杂质,双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嘴唇抿紧。
她当初是带着何种心情来到宜新的呢?清赤府,一探究竟父亲的死?亦或是既来之则安之?
可,现在呢?她闭上了眼,脑海中不断回闪着来到这里后的画面。城门外堆叠着冻馁而死的尸身,空旷又荒凉的无人街道,长峰山上作恶的山贼,还有这满是腐败的宜新。
手指被她攒进掌心,清瘦的骨节被冷意冻得有些红。
鸡鸣声响了。
县衙上班的时间有明文规定,春冬二季,便是清早六点上班;夏秋二季,清晨五点半就得上班。
即使县衙这百八十号人中大多都不是正式官吏,但根据大齐律,若有人无故旷工或迟到,也不是扣点钱那么简单的事情,依天数和情节轻重,可处以笞刑或徒刑。
清早七点,这走路趔趄、不修边幅的汉子便穿着破布棉衣,一瘸一拐地走向这大鼓,走得有些慢,却很坚定。
衙门外站着的两名衙役看着他的模样,眉头皱了皱,眼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却也没有也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了。
闻瑎上任后的第一个案子,也随着这愈发响烈的鼓声开始了。
值班衙役带着这汉子走到屋内,开始问他状告何事,有无词状。
这汉子摇了摇头,嘴唇嗫嚅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道:“我原来报过案。”
他把自己的案子说了一遍。
这衙役有些无语地啧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这颓丧的汉子一眼,又是这小子啊,衙役翻了个白眼,心里又诽谤了新县令一番。这小衙役最后叹了口气道:“行吧,你跟我来。”
一般来说,县衙审理一个新案子。要先由衙役问明事由、并判断案情轻重,以及了解报官诉状有无。若无呈状,则要带报官之人去找官府指定并备案的书写状纸的人帮写,再将状纸呈县官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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