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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息,张良就将这念头摁下去,将即墨县县令的事情叙说了一遍,然后深深一弯腰,“求国师出手,帮一帮即墨的农人。”
他恳求道:“我记得国师先前在始皇帝面前曾言,不会太过干涉人间之事,可是农人无辜,他们忙活了一年,仅靠着那几亩地的收成,粮食是他们的命。良请求国师,能否救一救这些百姓,若是需要代价,尽管向在下收取,无论什么代价,只要在下能拿得出来,必不推辞!”
这事情严格来说,倒也算不到张良头上,他是上一年六月散发的流言,狙|击的是始皇帝的威信,代田法这事是今年春耕颁发下来的指令,他并没有在其中搅风搅雨。只不过阴差阳错,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成了因果相连,也的确是张良破坏了国师为神女的可信程度,才导致了即墨县县令对代田法的不信任。
张良想,他总要做些什么,才能心安。
张良对此刻的自己十分厌恶,他知道,重来一次,他依然会借扶苏的信加重黔首对秦朝廷的不信任,唯有黔首不归心,他才能借此复国。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他会为了一个目标,去布下损害别人利益的算计。
复国,复仇……
心绪在张良胸腔中翻涌,忽然,他听见神女的嗓音。
“走罢。”
雪貂跃上几案,神女将它揽入怀,轻抚着那油光水滑的皮毛,起身,往张良来时的方向迈步。
张良暂时将心思压下,“劳烦国师了。”
劳烦的不是国师,劳烦的是蒙毅指挥的郎官,在国师的指令下,他们把黍茬拔了,重新埋下赤黍种,大太阳下,干活干得汗流浃背。
农人们躲在远处,眼中充满了困惑,“怎木个事,他们怎木彪乎乎的?”
现在放种子有什么用?难道还能立刻长回来吗?
郎官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他们相信国师,一个个任劳任怨地驱使着农具重新播种。
国师立在田边,瞳孔倒印着那一茬茬被拔掉的黍根,神情悲悯,张良听见她轻声说了一句:“百姓何辜。”
张良好像听见了长长的一声叹息,又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种子重新播好了,依照国师的吩咐,他们不需要填土,这又引来农人的窃窃私语。
不填土种子怎么生长呢?不填土还不被鸟儿叼走吃掉——那些官吏果然只能坐在大宅子里,等着他们上供粮食喔,贵族君子就好好当贵族君子,瞎指挥什么种田!
郎官们退散开,那一部分地里便只有条播出来的种子了。神女踏步进去,张良瞥见那裙裾底下露出的,是一双软鞋,漂亮的缎面,精致的绣纹,这双鞋子该踩在宫殿中,而不是硬邦邦的土壤上,与尘泥为伍。而现在,由于他的请求,神女来到纷飞的光和尘里。
张良五味杂陈,微微垂下眼。
周边忽然响起一声声抽气,必然是神迹显现了。张良抬眼,本以为自己目睹过龙飞凤舞,已不会再震撼,然而——
神女行在田间,两侧是播下的种子,她自垅上缓缓走过,迎着日光,行入光影之中,裙裳上的饰物流转着神圣的光芒。
她行过之处,种子迅速萌发抽条结穗,沉甸甸地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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