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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唇线抿得死紧:“伤着底子是何意?”

小夏先生说:“就是油尽灯枯的意思。殿下再这样耗下去,这个冬天会很难熬。能不能撑到明年开春——”

“小夏先生。”周慈面色愁云满面地打断了对方,说,“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

小夏先生错愕地瞧向周慈,他不太懂周慈明明知道,为何还要这样说。

周慈强忍了许久,此时心中难过得要克制不住,他对小夏先生摇了摇头。

宋北溟已然听懂了。

他霎时如坠冰窑,一直以来悬在头顶上的利剑在这一刻陡然落下,把他伤得体无完肤。

宋北溟看了看周慈,又看看小夏先生,瞬间抽尽了力气,颓唐地说:“我是最后知道的,是么?”

周慈不知如何回话,他自看到燕熙一身是血回来起,就陷入了某种沮丧自责的情绪。燕熙自遇到宋北溟以来,身体发生了好的转变,曾给他带来希望,他之前预想的身体衰竭没有明显提前,以为真的会有机会。

不料,竟是走到今天这地步。

“荣”是他提出的药方,他五年前的不徇私情,变成了如今的后悔莫及。

宋北溟没有多问,而是坐回了燕熙榻前。

夏小先生说:“紫护卫那里还要再去一趟,周先生,你同我一起去么?”

周慈摇头,他攥着药方走到门边说:“我盯着药。”

-

宋北溟把床帐挂起,失神地瞧着燕熙。

太子殿下脆弱地躺在软被间,左袖被剪掉了,手臂和手掌都绑着厚厚的绷带,发散在枕边,平日里总带点艳色的眼角煞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唇淡得几乎没有颜色。

燕熙在接骨和包扎时疼狠了,当时冷汗湿了一层又一层,宋北溟替他换衣服时手都是颤抖的。此时止疼和安神的药起效了,微雨安静地躺在软褥间,呼吸轻得像刚出生的婴儿。

那么脆弱。

稍重一点的力气就能扼杀掉他的生命。

宋北溟深身都疼,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他轻轻地勾了一缕燕熙的青丝在手。

门窗紧闭,外头的风雪正盛,呼啸声和雪落声砸在人心头,光听着就觉得彻骨的冷。

宋北溟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那缕长发捏在掌心,柔软得不堪一握,他很轻地说:“你是汉临漠的徒弟,要为师父报仇,是为尽孝。你是西境的总督,要为边境争一夕喘息,是为尽忠。你是大靖的储君,要杀掉漠狄的王储,是为尽责。太子殿下做的都对,谁都要为你拍掌叫好。殿下此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历朝历代也找不出一个比燕微雨更有胆魄卓识的太子,必会青史留名,名垂千古。”

宋北溟木然地坐着,他要肝肠寸断了,却还是舍不得用更重的语气。他俯过身去,放轻了呼吸瞧着燕熙,用商量的口吻说:“燕微雨,我原想怨你的。可我想了好几遍,若换作我,我也会如你所为。杀狄啸机不可失,大靖没有更多时间等待下一次机会。”

宋北溟想得那么明白。

他爱着燕微雨,爱的不止是那副皮囊,他爱他是微雨、是殿下、是总督,他那日在汉临漠跟前说“他和我,一个储君,一个边王,我们在一起,就是大靖万里江山稳固的支撑”,他还说“微雨就是我的江山”。

如今这些话都反噬了。

他想:我其实爱的就是微雨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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