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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镂成新玉刚为字

何岐与裴年祯二人从京郊的山上下来时, 天色已是漆黑一片。

裴年祯这日先是被认出身份心神震荡,后又受了何岐那十一刀,吹了山风。他到底是常年体弱, 到城里时便已觉支撑不住,发起高热,昏昏欲倒。

王府里没有他的住处, 他便与何岐说先让他回去自己的那间小院,歇息养病两天。何岐不太放心,怕他半路就倒下,就干脆把他一路送了回去。

这是何岐第一次踏足这间幽禁了他数年的方寸之地。院落不大, 一间正屋两间厢房,堪堪能供他和二三忠心仆人落脚而已。

然而何岐皱了皱眉:“这附近的高树盛木未免也太多了些, 如此这般遮光挡亮, 常年不见天日, 身体哪能好。你在这养伤,只怕越养越病。”

裴年祯摇头道:

“当年不过是为了避人耳目才选的这种小巷子, 也难为"他"在京城里找了这么个地方了。习惯了也还好,至少清净。”

何岐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先帝。不知是否因为受了自家主人的影响,原本裴年祯称呼先帝还用个正常的称呼, 现在也不愿用了, 只用一个“他”代替——倒是还不敢像主人那样直接用“你爹”二字。

裴年祯挥退了迎上来的管事, 带着何岐进了堂屋。

“我自歇息几天便好。不过趁着你在这儿,我有个东西要给你,或者说……还给你。”

他在床后的柜子里翻了翻, 摸出来一个木色的小盒子。

何岐没有伸手接过, 而是用剑鞘接了过来, 放在了桌子上。裴年祯见他动作,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或许是影卫的习惯。

这木盒子只是款式最为常见的储物盒,上面有几许陈旧之色。不过木盒表面纤毫不染,似乎是裴年祯时常拂拭。何岐检查了一遍,盒子没有机关,便后退两步,以暗器隔空打开了盒子。

裴年祯抿了抿嘴,终于忍不住了:“……至于如此?”

“没什么,习惯而已。”

盒子里当然既没有喷出什么毒雾也没有什么虫蛇,只有一方淡碧色的玉佩静静地躺在里面,上面刻着一支君子兰。

何岐怔住了。

这玉佩他当然眼熟,因为他有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块玉佩同工同料,色泽质地相同,只不过他的那块雕刻的是祥云纹。

这两块玉佩……都是眼前这人送的。

不,那时应该叫“赏赐”。

他依稀记得裴年祯拿来这两块玉佩之时,先叫他选的,说这是他向他学武的“束脩”。他当时不知此人身份,信以为真,还说……武人哪有带花花草草的玉佩的,便选了祥云纹玉佩,将兰花的玉佩留给了他的哥哥。

只是如今……

何岐拿起玉佩,手有些抖。

这玉佩已然不复纯净,因为玉佩的侧面被浸染了长长的一道血迹。

“这是……”

裴年祯转过头去,避开他的眼神:“

“是我遣人将他们下葬时在衣物里发现的。”

何岐握着玉佩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他那时年方十四,仗着武功底子好,也费尽千辛万苦也试图去刑部的牢狱中打探消息,却也只有消息,没能亲眼见到父兄。再后他入了影卫营,那便更是无了音讯。如今他看着这玉佩上的血迹,心底隐隐泛上浮痛。

“我不是故意要揭你伤疤,只是……一开始我想洗掉这血迹,却发现侵染已久,怎么都洗不掉了。后来我便将这玉佩时时拿出来看,每看一次便生一分悔意。如今……就物归原主罢。”

何岐看了他片刻,忽然拿着玉佩飞身出了门去。

裴年祯握了握空落落的掌心,只觉发热得更加厉害,一头栽倒在了床榻上。

………

何岐没有先回王府,而是去了护城河边。

彼时夜深,他坐在岸边看着京城内城,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熟悉的一砖一瓦,烙印着他幼年所有快乐的和悲伤的回忆。

掌心的玉佩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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