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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渊白色的校服衬衫上,岑渊呆愣愣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又抬头看母亲。

而母亲做的第一件事,是慌张地拿袖子去擦沾到通知书上的血迹。

得知真相的岑渊崩溃了。

岑渊活了18年,第一次向岑学义发飙。

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他母亲,他们怎么能这样?

要是他今天没发现,他们还要瞒他到什么时候?

岑渊很愤怒,也很委屈。他忽然想哭,就像小时候书没背好被父亲罚抄书,不抄完不许吃饭,他写字写得手疼,又饿,心里很苦很苦,这时母亲过来,温柔地摸他的头,岑渊才觉得安全了,扑到母亲怀里,哇地一声哭出来。

他想哭。但是现在,他不能到母亲面前哭了,他不能求母亲安慰了。现在,应该是他来安慰母亲,他来照顾母亲。

对啊,他18岁了,他拿到身份证了。

他长大了。

岑渊恢复了平静,学会了像父亲那样,默然地接受现实。这个高考后的暑假,别人都在玩,在毕业旅行,他只做两件事,在医院陪母亲,打工。

岑渊用尽一切方法赚钱。他的好成绩在这一带众所周知,他就打着学霸的名号,卖自己的东西,不仅卖学习笔记、各种资料,连文具、生活用品甚至衣服都卖。神奇的是,很多家长不仅不嫌弃旧物,还蜂拥而至来抢购,都莫名地迷信让孩子用上岑渊的东西就能沾点儿学霸的福气,哪怕这些二手的东西比新品还贵也甘之如饴。岑学义每天不是上课就是去医院,待他发现岑渊这些私底下的小生意时,岑渊已经卖了个七七八八了。

岑学义第一反应是荒谬,第二反应是恼怒,这小子动的这什么歪脑筋,这不是投机取巧骗钱吗?!

这是读书人该做的事吗?他岑学义怎么教出来这么个东西!

岑渊却忽然就不怕父亲了。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怕。但是,比起父亲这点怒气,失去母亲这件事,让他更害怕。

岑渊把这段时间赚的所有钱都给了父亲,说,爸,给妈换个单人病房吧。

岑学义愣住。

这是妻子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了。可是,贫穷面前,生死都得靠边站。生病,住院,每天都要烧钱,多年积攒下的为数不多的存款流水一样地消耗。妻子被病痛如此折磨,岑学义竟没有能力让她住一间舒适一点的单人病房。

他们最后的资产就是这套老旧的房子。岑渊母亲跟岑学义说,不能动那套房子,岑渊还要上大学,还要读研、读博,她不希望岑渊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为了读书去贷款,背着债务压力度过接下来这段学习生涯,或去打工,去端盘子、洗碗、送快递,那些故事很励志,但别人励志就够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吃这种苦。

岑学义要敢动那套房子,她立刻去死。

岑学义泪流满面,哽咽着说好,他一定好好看着儿子,他若不信守此誓,天打雷劈,不配为人。

岑学义在极端的痛苦中,竟感到了一种诡异的幸福。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这个女人,当初为了理想与浪漫,坚定地选择了他,转瞬几十年,待一生走到尽头,她的理想与浪漫没有被柴米油盐磨去,她还是当年那个不愿妥协、不愿屈从命运、满腔坚韧的女人。

她的面容已被岁月与病魔摧残得褶皱横生、形容枯槁。可她的心,像他们初见那天一样年轻。

第90章

绝望之中, 突然出现了转机,岑学义一度以为这是上天的眷顾。

一个自称是岑渊母亲的侄子的男人出现了, 还带来了一百万, 说是他们家给姑母治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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