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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发令道:“诸位爱卿,开议罢。”
吏部侍郎率先发声,列举了修建边墙之利,言道:“禀陛下,边墙非垒土成墙而已,沿边还设有堡寨、关隘、烽堠和驿站等,此类工事,战时利于戍守,闲时可以屯种,已在北疆沿用两百余年,屡次抵御北元南侵。此等利国利民的大事,何须再议?”
又以河套榆林边墙为例,言道:“十余年前,鞑靼大酋联纵各部,企图从河套一带破入中原,正是陛下坚决下令修建榆林边墙,才借河套地势,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态,逼退了鞑靼骑兵。”
这榆林边墙确实是当朝天子的一大功绩,所以吏部特意屡屡提及此事。
其他言官纷纷附议。
吏部侍郎继续说道:“九边军民商贾与鞑靼各部私下交易,此举有违大庆律例,依照律例行事、斩首示众,微臣以为并无不妥。”
这一番话,把天子功绩和大庆律例作为“挡箭牌”,足以给裴少淮施压。
裴少淮心中已有应对之言,正打算辩驳,却见弟弟从后头走上前,禀道:“陛下,微臣有话要说,恳请参加廷议。”一身青色官袍,与兄长一般,在一众红袍的映衬之下,格外显眼。
身无言官之职,本只能旁听,若想开口,则要皇帝许可。
声音带着些颤腔,背影亦有些发抖,裴少津准备了好几日,但身临圣前,要与百官辩驳,难免还是紧张。
毕竟他入朝才几个月。
“准。”皇帝应道,目光期许。
裴少津起身,退至兄长身旁,低声说道:“大哥,才刚刚开始而已,先由弟弟来罢。”由他先帮大哥应付这位侍郎大人。
裴少淮低声回应:“嗯。”
兄弟二人并齐站在一起,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气势来。
裴少津应道:“自大庆建朝以来……”自觉得声音不够洪亮,顿了顿,放大声量重新说道,“翻阅大庆实录,自建朝以来,大庆大征徭役,兴修边墙一共三十余次,而受北元人南侵不断,大战十八次,小战三十七次,边墙御敌确实发挥了大作用。”
然后话锋一转,说道:“边墙越修越高、越修越长,理应御敌作用越来越大才是,而事实是,鞑靼各部南侵次数愈发密集,屡屡冲闯得逞。就拿河套一带来说,鞑靼大酋为何能袭扰十数年之久,实录有言‘因鞑靼大酋略有独霸草原之势,骑兵众多,冲闯极快’。”
裴少津反问道:“侍郎大人是否想过,边墙确有防御之能,但已达极限,再如何翻修增高,也难抵御鞑靼合力冲闯一处。又是否想过,若是修边墙真能压制鞑虏,为何边墙修成,鞑靼之患却源源不止。”
言下之意是,也许翻修边墙根本不能压制鞑虏。
不停防御,治标不治本。
兄长要提出来的,才是长远之计。
裴少津一番话说完,没有抬头去看皇帝的反应,反是回头看了看大哥神情。他见到大哥露出赞许的笑意,心中更自信了几分。
兄弟二人都有一个优点——用事实说话。说出来的话有底气、不虚。
这是段夫子、南居先生苦心教导下,养成的气度。
皇帝微微颔首,言道:“裴爱卿,你继续说。”让裴少津把话说完。
“微臣遵旨。”裴少津继续言道,“实录记载,一年间修成榆林边墙,朝廷征收徭役四万名。而大庆九边绵延数万里,需要翻修的边墙数十倍于榆林边墙,若想数年间一一翻修,恐怕要征军民数十万、乃至百万……浩浩荡荡翻修边墙,且不说要耗去多少白银,单论徭役之重,届时何人去开荒垦田、何人事农桑织布衣,民心不稳谈何御敌?”
他接着假设道:“若是只着重修几处,鞑靼各部自会选择其他未修的隘口冲闯,如此一来,修与不修又有何异?”
裴少津这几日去太仆寺、国史馆翻看古卷,为的是便是这些数据。
裴少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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