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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的正人君子中终有冷色闪过,他说:“只是和靖侯所言虽狂悖,却未必不是实言。”
血蔓延到赵誉皂色的朝靴边缘,他毫不在意地踩血,上步。
“陛下御极三载,凡政令出人主,皆辱国殃民,无一利国利民,卖官鬻爵,钱入私库,税制苛责,百姓流亡四境,十室九空。而至于官场,陛下侮辱屠戮臣下如家奴,为满朝所憎。后,妄动国器,违背祖制,引得天下动乱,民不聊生。”
他细数着萧岭为政之过,前面种种,于赵誉,于世家而言,其实无足轻重。
最后一句,才是今日宫变的原因。
赵誉所说的,大部分是真的。
暴君的确视天下如私产,视群臣如家奴,随心所欲,予取予夺。
讽刺的是,皇帝先前暴虐种种此时义正词严,冠冕堂皇的赵誉不以为意,而当皇帝真正开始了利国利民,革除积弊的变革时,他们却开始反对。
甚至,不惜换一个帝王。
“为政不平,天下所不容。”赵誉问萧岭,“臣想问陛下,此等不仁不义,暴虐无道之君,可有何颜面为天下主?”
作者有话要说:
为政不平这段出自史记。
第八十九章
萧岭闻言不惊不怒, 轻笑一声,反问众臣,“这亦是众卿的意思?”
其实局势现已再明朗不过。
眼下朝臣似乎在无意识之间已经划分成了三派, 一派或由皇帝一手扶持或受皇恩深重或对皇帝忠心耿耿别无而意, 不知何时已靠近玉阶, 只在皇帝下侧不远处, 一派则以赵誉为首,其中既有豪族, 也有在新政中备受打击的皇室宗亲。
还有一派,则尴尬地站在中间,既不愿意开罪于眼下形势大好的世族,又怕之后事情还有转机, 贸然站位, 恐生变故,到时候难以脱身。
“陛下不遵祖宗成规, 使朝臣离心离德, 百姓生怨, 上天亦厌之。”赵誉身后不远处,有官员冷冷开口道。
沈九皋半眯起眼。
锋镞指向那人。
萧岭轻轻抬手。
沈九皋持弩屹立不动,目光如鹰隼, 寒意逼人。
和靖侯尸首流淌出的血尚温。
那人只觉喉间一冷,退回到人群中, 不敢再多言,只是在等大军一到时, 目睹沈九皋的凄惨死相。
殿中的府卫与禁军相峙, 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保持着一种相当微妙的平衡。
萧岭目光扫过正殿, 众生百态。
凤祈年魏嗣等人面色凝重,萧琨玉神情太冷,此刻更是有如覆着一层霜雪,看不出所思所想,应防心脸色惨白,显然是怕的,却还是站在萧岭下方不远处,像陆峤江三心则神情平静,不辨喜怒。
令萧岭惊讶的是陆峤居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陆峤在审计司一众臣子中算不得受皇帝恩宠甚隆,皇帝待其平平,只如一般臣下。
而陆峤,在萧岭的印象中和忠君爱国这四个字半点关系都没有,谁是君,谁得势,陆峤就是谁的臣,只问有无利可图,而不念半分情意。
况且,萧岭和陆峤之间也无太多君臣情意。
担忧者有,冷静者有,视死如归者亦有。
但如陈爻这般还能对萧岭笑得露出几颗白牙的,可只他一人。
不知从哪个府卫身上摸了把刀来,陈爻手中掂着短刀,对看过来的君王做了个口型。
仿佛是:臣护着陛下。
萧岭在这种紧张时刻,竟也体会到了失笑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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