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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名叫宗凌,十八岁的年纪,金陵人氏,家中本是书香门第,但他没什么读书的天赋,也志不在此,便瞒着长辈偷偷去参加了弓马大会。

贺顾当初一见宗凌,便觉亲切,无他,贺顾觉得这小子实在很像年轻时的自己,尤其是前世那个心高气傲、不可一世、整日想着出人头地的自己——

年轻真好啊!

他本能的对这个少年偏将很多了几分青眼,一路上行军之余,也忍不住指点他几回骑射与和北戎人格斗的技巧。

只是宗凌年轻气盛,却仿佛并不怎么听得进去,没两日,贺顾便隐约觉察到他对自己似乎有些阳奉阴违,言谈间神情也有些古怪,便猜到宗凌多半是听过了京中那些流言,心中还不定怎么看他这个皇帝的“枕边人”。

他倒也并不和一个少年人置气,只是一笑了之,也不再自作多情的去教他什么了。

前世北地戎患久矣,朝廷也并不是没有出兵想解决过,但那时太子和裴昭临内斗便耗去大越朝半数兵力,再加之选将不合宜,北上的兵马也非精锐之师,北戎还有布丹草原上的盟友,自然是如虎添翼,几次交锋都把大越朝援军干的稀碎,武灵府也就渐渐成了长在国朝北地的一颗烂牙,拔也不是,留也不是。

但大约是这一世,有前头替秋戎部收服布丹草原二部的缘故,北戎少了两个盟友,再加之内患已无,虽然国库还有先帝朝时留下的亏空在,但政局安稳,皇帝又一力支撑北地战事,贺顾自打出征到打完这场仗,从头到尾几乎没遇到一点内碍,粮丰马壮,要什么有什么,自然可以摒除一切杂念,也不必再猜测君上的心意,能一心抛到带兵打仗上去了。

自贺顾抵达承河,不到一个月,便大破宗山灵河关,收回了武灵府一城,北戎已对这位援将心生惧意,后头的一个月也不再如初时那般有战必应,只是剩下那未收回的一城,偏偏又是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于是便一拖再拖,始终悬而不决。

虽说只要围城,他们便总有弹尽粮绝的一日,但贺顾心知北戎人凶狠,他们弹尽粮绝,城中的百姓必不可能讨得了好去,只会因此被迁怒屠戮,甚至更凄惨也不是没有可能,到那时就算破城,得到的也只是一座死城,那又有何意义?

自然是急的嘴上长燎泡。

他要强攻,不愿再等,旁人也劝不住,最后是柳见山提的主意,用神武营的火炮试试破城门。

柳见山和言定野在承河大营待了三年,他两如今一个管着神武营一个管着锐迅营,贺顾前世和柳见山相交,心知他不是冒冒失失之人,若是没有把握,必不会主动提这个法子,且神武营是他管着,火炮能不能用,怎么用,柳见山是最清楚的——

新帝继位承平元年二月,北营将军贺顾率承河大营攻破武灵府陷落的最后一城雁陵,两军交锋两日两夜,火影刀光不绝,北戎人死伤惨重,城破,北戎汗王穆达则趁夜被亲兵护送,冲破援军,逃离雁陵。

第三日晨光初破,天际绽放出一抹绯色霞光,这场战事终于告一段落,两日两夜的厮杀,便是铁打的身子如贺顾,也觉的疲累不堪。

他迎着晨光把佩刀上的乌黑血迹擦了一遍,缓了口气,正要问身边的宗凌和宁四郎城西城南的残局收拾好了没有,转头却忽然发现只有一个宁四郎,宗凌却已然无影无踪,不知去了何处。

贺顾一愣,道:“宗凌呢?”

宁四郎胳膊上挨了一刀,正在撕裤腿上的步料下来简单包扎伤口,闻言呲牙咧嘴道:“小宗?天亮前我还看见他的。”

又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奇道:“真是怪了,就这么一会,人呢?”

贺顾忽道:“你看他牵马了吗?”

宁四郎道:“牵了牵了,我还纳闷他牵马做什么呢,咱这还没打扫完战场,也不知道他要上哪去……问他他也不说,不是我说吧,嘿,京城来的少爷们就是傲啊,说个话都老是对咱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对将军这小子都这样,您说这小子欠收拾不是?”

贺顾来回踱了两步,忽然怒道:“……该死,这臭小子肯定是去追穆达了,我不是跟他说过了,不许去追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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