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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灰尘,是数不清的人,数不清滴落在地上的汗水。
他们一边埋头挖,一边同身边的人在说话:“你是哪里人?多大了?”
“我就是藏区来的,今年20了!”对面那个人高兴地说,“这条路就是修到我们家的,祁连长你呢?”
祁巩:“我是苏省来的。”
“那很好啊。”对面的人说,“听说那里交通可方便。”
“以后藏区也会很方便,到时候我坐火车去藏区,你可得请我吃点好吃的。”
“肯定。”
接下来又是另外的画面,祁巩紧紧拉住对面的人,周围很黑,很冷,很湿。
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递过去:“穿上。”
对面的人拒绝了:“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在这里待得久,也适应,祁连长你穿上吧,再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了。”
祁巩左手已经没有了知觉,他却笑着说:“放心吧,我一直惜命,穿得多。”
他不由分说地将衣服从缝隙里塞过去:“还想看见这条路通到你家,就穿上。”
那边的人将衣服穿上,又问:“祁连长,你们家那边是什么样的啊?”
“我们家?”祁巩想了想,说,“这会儿,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我们那边的螃蟹肉多膏肥的,有机会你一定要去试一试。”
那边嘿嘿笑了起来:“那以后我请祁连长喝酥油茶,祁连长请我吃螃蟹,我还没吃过螃蟹呢。”
“你小子倒是打了个好算盘。”沉默了一会儿,祁巩才沉沉地说,“好,到时候一定请你。”
那边像是有了希望一般,锲而不舍地又问:“祁连长,您觉得这条线什么时候才会通啊。”
这次的祁巩沉默得更久,直到那边再一次发出疑问的声音,祁巩才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快了吧,快了。”
…
生死簿的记忆到这里为止,小栖无将手放下来。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祁叔叔,在冰冷的黑暗里失去了生命。
走马观花的一生,扫过去那么快,爸爸说得对,人的一生,其实很短的。
太安静了,林丁奇忍不住问:“怎么了?”
小栖无合上生死簿,摇摇头,又轻轻地问:“那叔叔为什么不去投胎呢?”
这次的祁巩像是被唤醒了些记忆,他努力想了想,喃喃地说:“路没通啊。”
“还没跨过山,还没到藏,还没喝到酥油茶。”
车厢一下子沉寂下来,只有祁巩自言自语地道:“快了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
“太远了,像是永远都到不了。”
“但我又觉得,是能到的,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到了。”
小栖无站在他身边,看到了叔叔的手,黝黑粗糙,布满了伤口,像他干裂的嘴唇,她轻轻牵住了那只手,跟他一起看着窗外:“那其他叔叔呢?”
祁巩:“其他?”
他对于自己尚且不清,其他的人更是一概不知。
只有自己心里的那些执念。
林丁奇说:“他们或许不是同时牺牲的,这条路修了很多年。”
所以不一定每个人都认识每一个人。
“所以…”小栖无握着叔叔的手,轻声问,“这些叔叔们,不是一起牺牲,但他们一起留在这里。”
“因为在等同一个希望,是吗?”
苏闻:“嗯。”
小栖无问:“那叔叔们的尸骨呢?”
“找得到的,在陵园,找不到的。”林丁奇顿了顿才将话说完,“青山处处埋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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