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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周围的浓雾涌动起来,就像一颗漆黑而痛苦的心脏。膨胀、坍塌、鼓动、张缩。和星球进行拉锯的意识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近乎疯狂地行动起来。
如同咬下自己尾巴的蛇,黑色的浓雾将自己的一部分撕了下来,喂到她的伤口——她的意识核心裂开的地方。
虚幻的雾气变化起来,凝成黑色的丝线。撕下的雾气越多,黑色的丝线也越来越密密麻麻,最后变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织进浓雾的中心。
就像吐丝的蜘蛛,那个漆黑而庞大的存在紧紧将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存在完全将她包裹了起来。
自我拆毁的程序停止了,生命之流的系统里窜进了病毒。海潮涌动起来,但这次不论生命之流如何冲刷腐蚀,她都没有消失。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生命之流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没有冷热疼痛,人也不会感到疲惫。她枕着那个黑漆漆的意识,感觉两人好像在光芒的海流中飘了很久。
生命的循环生生不息,就像海洋的洋流一样。循行星球的生命之流也有方向和规律。海潮时缓时急,有时候温和得如同深山里的湖泊,有时候又湍急得如同沿着悬崖飞流直下的瀑布。
她的意识时断时续,沉睡的时间永远比清醒的时间更多。
两人同为一体,就像丝线编织的手鞠球,他是外壳,她是内里。黑色的球咕噜噜地落入水中,被周围的水流簇拥着,托浮着,顺着生命之流的光河在星球的内部循环。
水底的世界温和宁静,意识体不会疲惫,不会痛苦,自然也不需要进食。但他经常喂她,有时是撕下自己的一部分,有时候是找到漂泊的记忆碎片。他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那些构成她的知识和经历,耗费漫长的时间和精力,一点一点找了回来,填回她的存在,精心喂养她虚弱的意识。
她不知道萨菲罗斯是怎么认出她的。
失去身体和外貌,在生命之流里的时候,人只是一团没有面貌的精神能量。如同周围绿色的光芒,只是一小块微微发着光的意识。
但他找到她,一直抓着她,不让她消散。
在她快要消散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一直死死地抓着她。
两人在无尽的时间中随波逐流。
从漫长的沉眠中醒来,她动了动。笼罩在她身边的黑色浓雾似乎凝固了一下,随即如同微微松开对猎物桎梏的蟒蛇,留出了有限的可以让她自由活动的空间。
她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代表她意识的微光延展开来,化作和周围的生命之流一样的绿色丝线。
没飘多远,黑色的雾气化作游动的蛇,衔住她意识的边缘将她重新拢了回去。
她看着自己被萨菲罗斯抓住的部分,绿光的丝线末尾织着漆黑的颜色,和象征他的黑色雾气如出一撤。
她拍开黑色的雾气,他再次跟了上来,这次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如果洋流有变,他随时都能勾住她的尾巴再次将她拉回去。
她穿梭于绿色的光河中,没有身体的感觉非常自在。自身的存在没有界限,随时可以扩张、变幻,一瞬间就可以滑出很远。
萨菲罗斯对生命之流比她熟悉很多。尼布尔海姆事件后,他曾经在生命之流里待了五年。身体在北方的大空洞进行修复的期间,他的意识一直在生命之流里穿行。
生命之流每天都有新的灵魂加入,也有新的灵魂诞生。那些人消融后,知识和记忆会留在生命之流里,变成这个星球的精神能量的一部分。
这个地方是星球的知识宝库,记录着这个星球诞生至今的历史。
绿色的丝绦如海藻起伏,编织成浩瀚无尽的光河。生者和死者的世界是分开的,她不知道地面上的世界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区分周围的生命之流。
萨菲罗斯拆开一段记忆,绿色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缓慢地朝她飘了过来。
碰到她的意识边缘时,无主的记忆变成了鲜活的画面。她看到了废弃的钢铁都市,矗立在旷野之上。钢铁废墟的边缘延伸出一片新的街道,不断扩张的建筑群已经初具城镇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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