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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气很累的,每次生气的时候控制不住气得心肝疼,我试过态度温和提要求,但每次总是被阿父忽略。
久而久之,我就发现了只有我闹耍脾气,他才会从忙碌的生意中给我分点时间。”
“不过阿父也一直顺着我的心意,即使偶尔他态度强硬点,我只要耍一点脾气撒下娇就可以达到目。”
苏凌渐渐长大后才知道,阿父孤身在城里开药铺不容易。
所以也尽量控制脾气,乖乖听话,见到村里三姑六婆要好好打招呼;
对大伯姑姑要孝顺,好好做一个受长辈喜爱的哥儿。
现在看来一切血亲疼爱都是假的,恨他们虚伪贪婪的嘴脸,更替阿父一生感到不值。
为了孩子没有续弦,药铺生意忙,性子软和疲于应对虚伪的至亲,疼爱的孩子脾气也越来越大。
尸骨未寒,至亲已经开始盘算遗产,欺负孤儿了。
从前在话本里看到这种老掉牙戏份,他会冷嘲热讽毫无新意,世上哪有这么多阴暗的东西。
真在他身上开唱后,曾经的嗤之以鼻与不以为意落到他肩上,才知道是多么沉重无力又愤恨痛苦。
现在的他像是掉在地上的一块肉,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豺狼。
他每每只敢在梦里对父亲哭诉,质问他为什么抛下他,又问他自己该怎么办。
但每次阿父都是一脸温和无奈说钱不钱的无所谓,都是至亲。
你阿奶也不容易一个人拉扯这么多孩子,阿父现在能帮点就帮点。
每次梦里听见类似的话,苏凌就气得醒来。
泥人还有三分尿性呢,真把他逼急了,一把火烧了那些水蛭,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苏凌突然想到他阿奶,原本怒气伤感的神情一振,一脚堵住想往石阶缝隙里钻的蚂蚁,“你看吧,后天我五姑三姑八姑都回来的。”
“我阿奶养蛊呢,发现幺儿没了后,原本听话的大伯也不听话了,只能指望女儿们了。”
头一直低着,最后脑袋干脆埋在了双膝上,像是耗尽了力气一般团着身体。
脑袋放空,视线虚虚望着山下的龙滩河,波光粼粼的河里正有几个孩子在戏水。
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孩子天真酣畅的嬉闹声。
院子里却一直安安静静的。
如果不是余光中扫到身边褐色衣角和趴在脚下酣睡的小黑,他甚至怀疑空荡的院子只有他一人。
有一刹那的恍惚,这些天一直陪着他的苏刈是真的存在吗。
心底没由来冒出心慌,他忽地抬头看向苏刈,后者沉稳的眼底有一丝波动——是怜悯可怜还是想开口安慰却口舌笨拙?
安心的同时又生出些厌恶。
他一出生就没了娘,小时候基本跟着阿父在药铺守着,他只要一个泥人就能坐着捏一个下午。
久而久之,来买药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没娘的孩子,每次明里暗里投来好奇探究的眼神。
甚至还以为他年纪小听不懂话,当着他面说可怜的娃从小就没了娘,对比下自己生个病痛真不算什么,再弯腰施舍他们的软声细语——这孩子真可怜。
更有大人管不住哭闹的孩子,就会指着他道,你看他没娘比你还小都这么听话;
然后那孩子就会带着天真的神色怔怔看他,像是发现了一个怪异的东西。
最开始他会暴躁生气,耍脾气哭闹。
但是渐渐,他适应了那些投来的目光后,他反而能望回去,盯着对方直到心虚避开视线。
凭什么他们能端着高高在上的怜悯同情望着他?
他会毫不避讳赤-裸地盯回去,仔仔细细破开对方的皮表,看看内里是个什么模样,才让他们有俯视自己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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