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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官家震怒,他说两句服软的话,认个错,这件事就遮掩过去了,可是他并没有。他说:“爹爹,你几时信任过我?我的七个兄弟,个个坦荡正直,只有我一人是洪水猛兽。这次四哥的事,我承认自己确实失察,但绝不像爹爹说的那样,有刻意构陷的嫌疑。爹爹难道看不出,这分明是四哥的诡计……”
可是没等他说完,便招来官家一声断喝:“住口!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诡辩,这次四哥若是不自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大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仪王原本还有千般万般的不屈,他要向官家解释,四哥并不是那样看着人畜无害,他也有他的算计。然而官家的态度,忽然让他意识到任何解释都是徒劳,官家根本不会相信。
他一瞬灰了心,垂着手道:“爹爹对我的猜忌从何而来,不就是从我母亲而来吗。我不明白,爹爹何以这样恨我母亲,夫妻之间,果真有那样的深仇大恨吗?”
结果这话招来了雷霆震怒,砰地一声,一块砚台向他砸来,他没有躲避,额角被重创,墨汁伴着鲜血淋漓而下,把他的衣襟都染透了。
官家暴喝:“滚出去!”
心在腔子里结成冰,他撤后两步,平静地向上长揖,然后从崇政殿退了出来。
门外候命的弥光被殿内父子间的对话惊出一身冷汗,见他迈出门槛,又变成了这副模样,惊愕之余忙抽出汗巾来给他擦拭,却被他抬手格开了。
他什么也没说,扬长而去,弥光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发呆,直到听见官家咳嗽,方匆忙返回了殿内。
明妆从禁中出来,得了皇后好些赏赐,吕大娘子欣慰不已,笑着说:“小娘子很受圣人喜欢,嫁入帝王家,势必要找一靠山,圣人是一国之母,有谁能比这个靠山更稳固呢。”笑罢了忽然又嘀咕起来,“咦,先前庆国公可是在东华门上戍守?我家官人昨日还说要请他上家里赴宴,我怎么给忘了……”
想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吕大娘子敲敲脑壳,叹了口气。
马车就在前面,让中黄门把东西运上车,一路把明妆送到家,商妈妈和赵嬷嬷在门上等着,见车来了忙上前接应,喋喋向宰相娘子道谢:“今日又偏劳大娘子了,没有大娘子,我们小娘子怕是不得周全。”
吕大娘子摆手说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临走又嘱咐了一句,“过两日要来请期,到时候别忘了把袁老夫人请来。”这才命小厮驾车返回韩府。
女使源源将赏赐搬进去,午盏上来携了明妆问:“小娘子,宫里怎么样?吓人吗?还有圣人,和气不和气?”
明妆打趣道:“屋子比咱们家大,伺候的人比咱们家多。至于圣人,和气得很呢,否则哪能赏我这些东西!不过唯一可惜,没有见到官家……”
没有见官家,就没有机会见到弥光,这重重宫阙禁卫森严,要想图后计,还得从长计议。
或者想办法先买通个小黄门,禁中能出头的黄门太少了,大多是辛苦一辈子,每月赚着一吊钱的蝼蚁,总有人为了钱,愿意替她留一份心。只要掌握了弥光每日的动向,空子就多起来,若是正大光明讨公道行不通,那就暗中使绊子。
总会有办法的……她心里盘算着,回到上房坐在窗前向外望,看满院春光跳跃,蹙眉乜起了眼。
煎雪送熟水上来,欢快道:“小娘子尝尝,这是余家花塘今春头一批莲子,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余家花塘的荷花养在室内,为了日照,房顶上开洞,甚至拿炭火来加热,把花房焐得温暖如夏。因时节大大赶超寻常莲子,所以区区的几颗,价值不菲。明妆其实不怎么喜欢吃莲子,但物以稀为贵,头一茬也愿意尝尝鲜。
可正当要入口,便听见外面赵嬷嬷急急唤小娘子,那声调仓惶,把明妆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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