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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是官家圣人都认可,怎么到了这老妇嘴里,就变得那样不堪了。
吕大娘子正欲开口,袁老夫人这头也出了声,好言好语道:“亲家老太太,般般是个孝顺孩子,你瞧自己就算借住在人家府上,也不忘把祖母带在身边奉养,日后登上高枝,又岂会忘了你这个做祖母的呀。”
易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瞥了袁老夫人一眼道:“我自然知道她孝顺,也知道亲家很赞同这门婚事,可亲家别忘了,她毕竟是我们易家的人,父母既不在了,就要听从祖母的安排。亲家是她的外家,外家再好,终归是外人,我还没听说过外家能做主嫁外孙女的。所以宰相娘子请了亲家来,也不过是让亲家凑个热闹,高兴高兴罢了,这门婚事成功与否,其实不与亲家相干。”
这番话说完,可说是把袁老夫人彻底得罪了。起先大家还刻意周旋,到后来竟是顾不了那些了,袁老夫人大喝一声:“和福熙,你这老咬虫,太赏你脸,让你连自己是谁都闹不清了吧?你忘了当初求娶我家雪昼时,是怎样一副低声下气的嘴脸,我们袁家与你易家结亲,是瞧着三郎为人忠厚,若是看着你这咬虫,就是跪在我门前,也不能把女儿下嫁到你家。如今你可好,三郎不在了,盘算起自己的孙女来,放着好姻缘不答应,要拿摆不上台面的亲事打发般般,好霸占三郎夫妇的产业,滋养你那一家子没出息的子孙!不要脸的,倒街卧巷的横死贼婆,我忍了你半日,瞧着宰相娘子在场,让你几分面子,你倒愈发得了势,充起什么嫡亲祖母来,呸!你掰着手指头算一算,在般般身上用过几分的心,孩子孤苦无依时不见你的影子,摆谱作梗倒是少不了你。可惜如今入了春,再没有秋风让你打了,你要是识相,来日还有你一口饭吃,若是不识相,非要作死,孩子不拿你当长辈,你那一家子老小不得升发,全是你这咬虫求仁得仁!”
如此长篇大论,把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易老夫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面孔霎时涨成了猪肝色,一手颤抖着指向袁老夫人,“你这泼妇!泼妇!”
袁老夫人哼笑,“泼妇?我今日不曾拿建盏砸开你那颗驴脑袋,已经是轻饶你了!”
明妆见她们吵得不可开交,忙上来劝慰,“外祖母,快消消气,别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心里却笑开了花,大觉通体舒坦,连今早的鼻塞都好了。
袁老夫人气归气,还是得向吕大娘子致歉,欠身说:“在大娘子面前失态了,实在是意难平,还请大娘子见谅。大娘子不知道,他们易家给般般说合的,都是什么样的亲事,不是赌鬼就是九品未入流的小吏,我们般般可是郡公之女,响当当的贵女,外人都高看一眼,自己人竟如此作贱,何其让人寒心!孩子要是没有外家撑腰,没有庆国公处处维护,落在这样一位祖母的手里,这辈子会怎么样,我连想都不敢想。”
袁老夫人边说边抹泪,一片舐犊之心,和一旁的嫡亲祖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吕大娘子并没有因为亲眼目睹了一场亲家之间的骂战,而对袁老夫人有任何偏见,反倒十分理解这位外祖母在礼法上的无能为力。
易家老太太的不堪,她已经见识过了,就不必与她多费口舌了。转而温言安抚袁老夫人,“明娘子是聪明孩子,哪个对她好,哪个对她不好,她心里都知道。老夫人不要着急,今日这亲事搁置了,我自会向圣人禀明原委的。仪王殿下既相准了小娘子,绝不会因有人从中作梗,就平白放弃了,且再等等吧,过两日总会有个说法的。”
既然接下去没有商谈的必要,便不再逗留了,吕大娘子起身告辞,明妆将人送到了门上,愧怍道:“家下一地鸡毛,让大娘子见笑了。我的婚事,其实无足轻重,只要不伤了长辈们的心就好。”
吕大娘子怅然看看这年轻的女孩儿,“小娘子的不易,我都知道了,这世上不是所有至亲骨肉都贴着心,也不是所有长辈都值得敬重,你小小的年纪,不必顾忌那许多,只要保得自己有个好前程,就行了。”
明妆颔首,把人送进车舆,看着马车走远,方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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