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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谦雪一惊,下意识往前去扶。

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正紧紧扣着对方微冷的手腕。

甫一入手,便有药香扑鼻而来,叫人目眩神迷。

“抱歉,是我唐突了。”

裴谦雪随这么说着,手里却没有丝毫松动,清冷澄澈的眼眸仍旧望着宗洛。半晌之后,在白衣剑客疑惑地侧头去看他时,他才如被火烫着似的松了手,紧闭了闭眼,再不敢看那截白绫,无言垂眸。

自从两年前两人月下饮酒,各自送别后,他已经有许久没能见到宗洛了。

在那个如水般的月夜里,他们对坐饮酒。

白衣皇子渊渟岳峙,醉意朦胧间抬眸,眸也似若晨星。

裴谦雪坐在他对面,一个没留神就被夺了酒杯。

“阿雪,冷酒伤人。”

宗洛笑着用内力将冰冷的酒液温开,再递给裴谦雪的时候,指尖触碰过的地方仍留着烫意,滚落到喉咙里。

裴谦雪酒量很好,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醉了。

谁知......就是最后一面都没能再见着。

裴谦雪永远记得那夜。他守在观星台上,顶着寒风等了一宿,最后沾满血迹的战马快马加鞭而来,等到的却是三皇子的死讯。

而现在,青年眼缚白绫,如此宽大的衣物也遮掩不住他身上的消瘦,端正地坐在他面前。即使失去记忆,也依旧如同往日沉稳。那些许久未见的黯淡记忆就一下子鲜活起来,只是多了沉疴药气,翩若惊鸿。

天之骄子,何至沦落至此。

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梦里牵绳引马,英姿勃发,宁死不从,最后于函谷关之下自刎。

惊雷伴雨,血色沾染了他苍白的唇,艳丽至极,触目惊心。

这一年多以来,裴谦雪时常重复着这个梦境。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久了,似乎也不清不明地把那些曾经未能道出口的隐秘心思挖开,震开些许涟漪。

还有那把剑,那把不该出现在宗洛手上的湛卢剑。

“裴大人?”

熟悉的嗓音有如振聋发聩。

裴谦雪这才发觉自己不自觉盯着对方唇角的时间过长。

向来淡漠恪守礼节的他,原想避开致歉,却忽而想到,现在的瑾瑜,分明什么也看不到。

一点微妙的心思开始萌芽,他轻轻抬手,在对方明显差异的神色中破天荒地慌乱一瞬,还是没敢拂去那缕发丝,掩饰般低头斟茶。

茶水如同他的心思一样,洒出冰裂茶碗。

“不必对我使用敬称。”

过去不必,现在不必,未来更不必。

裴谦雪低声道:“我同顾公子一见投缘,恨不得引为刎颈。”

“如果可以......叫我阿雪,好吗?”

如果这只是一场美梦,那他愿意就此长睡不醒。

......

“哒哒哒哒......”

外面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将莲叶芭蕉打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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