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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谦雪也不禁微微侧目。
跟在元嘉背后的小宦官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
虽说陛下从不明说,但这跪在章宫里的内侍,哪个不知道战死函谷关外的三皇子是渊帝决不可碰的逆鳞?就连同样早逝的大皇子,二皇子和七皇子都没有这等待遇。
何止是不能碰?就连提都不能提。年初有位老仆说漏了嘴,渊帝二话不说就拉下去拔了舌头。也就只有深得渊帝宠信,屡次在暴君面前直言劝谏的丞相敢提了。
宗弘玖心里知道那个三皇兄是他人冒充的,他方才听到帷幔后的密谈,顿时改了个说法,说成三皇子回来了。
他不信平日最宠他的父皇会如此看重那位三皇子,但裴丞相也不见得就敢无中生有。
若是父皇真的如此看重那位的三皇兄,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便不立储的地步,听到这话后应该大惊,然后当即下旨,派郎中令带禁卫彻查此事,甚至调动禁军,封锁城门,掘地三尺也得把死而复生的人找出来。
如果真的被找到了,发现是个冒牌货,父皇的怒气就会转移到冒牌货身上。
若是父皇不看重三皇子,那他今天在殿内偷听的事情就会轻轻放下。
然而再度出乎意料的是,宗弘玖说完后,渊帝面色不变,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宗弘玖浑身发冷,接下来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愣愣地看着渊帝继续问元嘉话。
“九皇子何时进的殿内?”
元嘉:“回陛下的话,殿下约半柱香前便进来了。老奴提醒过殿下,但殿下硬要闯进来,老奴也实在是束手无策。”
至于为什么不通报,因为渊帝亲口吩咐过,自己自然不会忘。
听着殿内的对话,生平头一次,跪在地上的宗弘玖心底涌出了莫大惶恐。不知为何,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逐渐在脱离他的认知和掌控。
脖子上的血还顺着脖颈流淌,将身上华服染成深红。
若是放在平日里,太医都不知道来了几位。而现在,宗弘玖却跪在地上,不敢吭声便罢了,头也不敢抬,生怕看到父皇那张冷酷到不近人情的面容。
可是宗弘玖想不通。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元嘉将他身边的近侍叫来,特意挑了位不起眼的,而不是和他关系最亲近的那位宦官。
近侍一进来,就跪到地上,战战兢兢地说他们的确在宫内遇到了刺客。至于刺客的面容,却是只字未提,问到了也只说有些相似,并不敢用冒充的字眼。
也是了,给近侍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妄议皇族。
更何况,这位本就是渊帝放到九皇子身边的近侍,自然比宗弘玖更清楚,在渊帝面前什么能提,什么不能提。
之前宗弘玖在宫中横行霸道,肆意妄为,渊帝怎么可能不清楚?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渊帝对他的宠爱更像是老父亲对幼子毫无理由的宠溺。虽毫无缘由,却并不毫无底线。
听完这些话后,渊帝冷漠地道:“弘玖,朕对你很失望。”
“偷听密谈,妄议皇兄,在殿内大呼小叫,少傅教给你的东西,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玄袍帝王直直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九皇子,随手把宝剑掷到地上。
名列十大名剑的湛卢便如同扔垃圾一样,骨碌碌滚到地面,冷冰冰躺在那里,弃若敝屣。
“既然回来了,他去见你,也不来见朕?说谎也不打草稿。”
渊帝没有指名道姓说出“他”是谁,仿佛只是名字,都犯了忌讳。
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他”指代的是哪位。
宗弘玖额心渗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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